“公子,这背上的伤又是如何来的?”
“斗殴,棍子打的。”
是个狠人,大夫无话可说,顿了顿才道:“既如此,老夫开点涂抹的外伤药……”
“不用,外伤药我都有,你给开那种熬煮的药,就是药味可浓那种,一抓一大包可唬人的,我就要那个。”
行医多年,头一回碰上自己上赶着要药吃的。
大夫提着笔半天复又抬头。
裴成远点点桌子:“写啊!开药不会么?”
“那老夫……老夫给公子开点清热败火的?”总不能给血气方刚的公子乱开补药吧?
“开开开。”反正也不喝,裴成远来了精神,“搞快点,等着熬药呢。”
“……”今日真是开了眼了,大夫笔尖抖了抖,终是拣了几样写了药方。
严之瑶没有走,她就站在门外头等着,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看到少爷没事了才能离开。
等着的时候她将今日蒋氏说的话又想了一遍,说来惭愧,进府这么久以来,她到今日才算是第一次真正了解了侯府的处境。
之前只晓得这侯爷乃是太后亲弟,享无限尊荣,却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侯府中人却并非如世人所想的那般。若陛下乃是太后所出,许也无妨,可偏偏陛下母妃早去,还是在冷宫去的,陛下更是伴其居冷宫八年,冷宫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更莫说八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
如今的陛下与太后母慈子孝,可直到现在,严之瑶才猛然意识到,陛下一直对太后一族对裴家都是存着提防之心的。
否则,太后为何日日醉心礼佛,又为何替这承安侯府选的姑娘家皆是身世全然匹配不上的人家。
这是在示弱。
尤其是眼看今日裴成远遭受的这一顿家法,严之瑶心中凿凿。
兄长说,京城贵胄人家的家法哪里会动真格,那都是摆着震慑的,涨涨长辈威严罢了,哪有军棍招呼得皮开肉绽。
说这话的时候,兄长才刚刚因为没有制止演武场的一场口角被父亲打了十军棍,理由是身为少帅,未尽其责。
严之瑶想起严琤一面诋毁人家京中的公子哥儿们一面又摸着屁股羡慕的模样,不禁失笑。
嗯,真该也叫他悄悄今日的少爷,侯爷怕不是下了死手。
要不这大夫都检查半天了,怎么还也没见出来。
军棍打的是屁股,侯爷的家法瞧着倒像是哪哪都打,怕不是除了脸没给少爷留一块好皮吧?
等得久了,她有些无聊地又抬头看雨。
天色都黑了。
正心焦,身后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裴柒引着大夫出去:“这边,我送送大夫,将好一并抓药。”
“那就谢过公子了,公子客气。”
大夫路过严之瑶,亦是点头示意了,方跟着裴柒走进伞下。
抓药?少爷这是不仅外伤,还需要内服汤药?
竟是伤得这般重?
屋门大开,严之瑶回头看了一会,到底还是拎了裙角进去。
里头一股伤药的味道,熟悉得仿佛置身军营似的,再一看,分明之前还自己能坐着的人,这会儿竟是架着腿侧身倒在软塌上。
少年背对着她,手上也缠着裹帘。
虚弱得气若游丝。
说这话不是严之瑶咒他,实在是这人现在的状态委实可怕。
“裴成远?”她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