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的脊梁已布满皲裂。九万载擎天踏地,金玉骨骸透出蛛网般的玄纹,每道裂痕中都奔涌着地火风水。左肩承托的苍穹重若星海,每一次呼吸都引动肩胛骨迸出细碎晶屑;右足镇压的大地躁动如困兽,熔岩毒火顺着腿骨裂隙向上攀爬。
"咚!"
心脏搏动声渐趋沉缓。嵌于胸骨的混沌钟蒙上灰翳,钟壁浮刻的草木荣枯图斑驳剥落。建木根系自足跟蔓延而上,虬根缠绕腰椎,枝丫刺入肩胛,勉力分担着天地重压。然建木叶片已卷曲枯黄,枝头星辰果尽数坠落,唯余光秃秃的枝杈刺向苍穹。
盘古垂目俯瞰洪荒。目光所及处——
东海波涛间,龙族初祖的鳞甲覆满金纹,正引动万顷碧波演练水阵;
不死火山巅,凤凰七色尾羽流火灼空,双翼拍落时带起焚云火雨;
昆仑山麓下,麒麟独角迸戊土道纹,足踏处百花破土而生;
北冥深渊中,巨鲲鳍翼划开空间褶皱,玄冰雾气凝成先天阵图。
生灵蓬勃的脉动如针刺入元神。盘古染血的嘴角扯出笑纹,这笑意却牵动胸腔剧痛。喉间涌上的神血被他强行咽下,血珠顺着喉管灼烧出焦痕。右膝旧伤突然崩裂,髓血如泉喷涌,坠入西方荒原时凝为玄黄石髓。石人部落蜂拥而至,以骨刃凿刻髓石,刻痕间流淌的竟是先天八卦雏形!
天地在此刻传来异动。北方玄冥真水突然倒灌,寒潮漫过冰原扑向中央沃土;南方离火精魄失控暴走,赤焰燎过建木枯枝;东海惊涛撞碎翡翠岛屿,龙族水阵在狂澜中溃散;西荒先天八卦图明灭不定,石人在反噬中碎为齑粉。
"合拢之势"盘古的叹息卷起飓风。他尝试抬足镇压地脉,右腿却如扎根山岳般纹丝不动——建木根系已与地脉彻底交融,虬根间奔涌的不再是混沌清光,而是浑浊的地火毒浆。左肩微微倾侧,苍穹星链骤然绷紧,北斗七星的星辰锁链深勒入骨!
"咔嚓!"
脊梁正中崩开三寸裂口。清浊二气如嗅到血腥的鲨群,自裂隙疯狂倒灌!清气侵蚀建木枯枝,浊气腐化地脉龙气。盘古七窍喷出玄黄血雾,血雾触及溃散的星辰锁链,竟凝为修补天穹的粘稠血胶。
混沌钟迸清音。钟鸣扫过北冥,倒灌的玄冥真水冻结成冰川;声波漫卷南疆,暴走的离火精魄重归火山;余韵荡至东海,溃散的龙族水阵再度凝结。然钟壁裂痕随之扩大,浮刻的青龙朱雀虚影渐次淡去。
盘古染血的手掌按向心口。触手处不再有血肉搏动,唯有建木枯根在胸腔缠绕成团。他抬望向初生的万物:龙族控水梳理狂澜,凤凰振翅平息烈火,麒麟踏地稳固山岳,巨鲲摆尾导引寒潮。生灵本能地修补着天地裂痕,却不知这劫难源于创世神的力竭。
足下突然传来温柔的牵引。建木根系在浊气侵蚀中萌新芽,嫩叶穿透他的足踝探出,叶片贪婪吮吸着溢散的混沌神血。盘古怔然看着新芽舒展——这株吸食他生命本源的灵木,正将最后的地脉龙气泵入他濒临枯竭的躯壳。
"时辰至矣"
他左掌握住心口建木新枝,右掌虚抚苍穹星图。崩裂的脊梁挺直最后一分,天地合拢之势被强行遏止。洪荒万物在余波中战栗,龙吟凤唳麒麟吼交织成送葬的挽歌。盘古的目光掠过奔涌的江河,掠过初绽的百花,掠过懵懂的生灵,最终停驻在掌心萌的新芽上——那嫩叶的脉络里,搏动着比他衰微心跳更蓬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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