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铺面离开,撑着一把伞来到河边。
“原本以为昨日?已?经分说清楚,今日?为何?又来?”阿鸢蹲下没多大会儿,周阁老背着鱼筐慢悠悠走来。
肯主动和她说?话,看来这老头儿的气已经消了。
昨日来,阿鸢心里是带着气?的,因此说话的口气有些不敬,今日心平气?和的来,只想与他好好谈谈。
撑着伞靠近几分?。
“会钓鱼吗?”周阁老把鱼筐放下,鱼竿挂上鱼饵扔进河中,坐在平滑的石头上。
“……不会。”阿鸢一头雾水,怎么忽然说?起钓鱼来?
“钓鱼其实是一项体力活,也需要足够的耐心,在这里一坐一整天,眼前的风景很美,身心放松,钓到一条小鱼还会想继续钓一条大鱼……”周阁老自顾自的说?着,好像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回应。
阿鸢撑着伞,头顶烈日烧灼着。
周阁老戴了一顶草帽,编织的很粗糙。
“老朽平日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钓鱼,这个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知道,按理说?,我这一把年纪,混日子而已,朝堂上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我终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有些?话无?人提,身为谏臣就必须提出?来,否则不正?之风何以肃清,君主坐在大殿那把椅子上,他的眼睛,耳朵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听见的也都是别人想让他听见的,他从哪里知道什么是真实?唯有谏臣。”
阿鸢竟还觉得他说?这些?话在理,若是放在别的事情上,没?准还会拍手叫好,佩服此人不弯不折。
差点被绕进去:“容将军与那些?怎么能一样?”清醒过来,立马反驳。
周阁老似乎懒得与她费口舌,扯了一下?唇没?说?话。
阿鸢长舒口气?:“其实,容将军并非我兄长。”
说?完这句,见老头面色并无?诧异,大概他早已看穿。
“下?令开城门时我也在场,兵临城下?,援军迟迟未到,后?来从都城而来一队人马,说?是支援,实则非但不出?兵,还抢夺城中百姓物资,一切自然是有人主使,双方悬殊巨大,城中多数百姓老弱妇幼,若非如此,如何保得住?面对已成定数的局面,把伤害降到最?小,难道不比所谓的名节更重要?”
周阁老眉梢一动,似乎被名节这个词刺了一下?。
眉毛一横,看上去又被气?到了:“你个小女子懂什么是名节!名节是一个人行走在世间的骨气?,自古多少英雄豪杰战死?沙场,以一抵百也不是没?有过,就算只剩一个人也坚持到最?后?,死?在他该死?的地方,这才是名节。”
阿鸢缄默无?语,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无?奈。
他和这个老头说?不通,再说?下?去二人又要争执起来。
阿鸢沉默着,看向?波光粼粼的河水。
这么久了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抓起一枚石子扔进河中,“咚”的一声激起一圈圈波澜。
“哎,你这个小女子,说?话就说?话,你怎么捣乱呢?”周阁老脸色变了,气?急败坏。
阿鸢却心情舒畅的憋着笑?:“也没?有鱼呀。”
周阁老吹胡子瞪眼:“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心情愉悦回去后?,发?现容州不在府上,晚膳也不回来用,一连几日,阿鸢察觉出?,他好像在躲着她。
没?找到帮他的办法,阿鸢有些?睡不着,夜风凉,披了一件薄毯走到院子里。
月色明亮,不知是什么时辰,小莹已经睡下?。
忽然很想看看容州有没?有回来。
他的院子很安静,房间全都是漆黑的,看上去还没?有回来。
阿鸢驻足在门口,稍稍有些?失落。
“还没?睡?”
声音从右方传来,阿鸢吓了一跳,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容州站在树下?,隐隐约约能看清轮廓,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阿鸢刚才受到惊吓,心还怦怦跳着:“你回来了?为何站在这里不进屋去?”
“在想事情。”
阴影中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那双眼睛非常明亮,像是黑沉沉的漩涡。
“刚回来想凉快会儿,屋里有点闷,你呢?怎么还没?睡?”
阿鸢有些?拘谨,紧了一下?身上的薄毯:“有点睡不着。”夜已深,他们站在树下?闲聊,似乎不合适。
但有件事她得问清楚:“这几日你为何躲着我?”
容州瞳仁漆黑,垂眸看着她,目光变得深沉了些?,月光落在肩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她长得很美,其中眼睛尤其漂亮,瞳仁清亮,盈盈浅浅,专注看人时,眼波像是春雨,在湖面上溅起涟漪,勾的人心里发?痒,偏偏本人毫无?自觉,仰头看着他。
容州薄唇动了动:“没?有。”他没?有故意?躲着,只是恰好忙起来,心里有一丝庆幸。
阿鸢明显是不信的,抿紧唇,小声嘟囔一句:“你分?明就是在躲我。”赵先生有家室,那日他分?明听见了,不可能是因为这个,还会是因为什么?也没?在别的地方故意?刺激他。
“算了,你若是厌恶我,不愿看见我,我搬出?去便是,明日我就搬到铺子里去住,现在拉拢你的人多,或许是你看中哪家小娘子也说?不定,我这就给你腾地方,不碍你的眼。”
阿鸢在周阁老那碰了壁,又见不得容州不待见她,躲着她,话不知怎的就说?成了这样,说?完有一瞬后?悔,但话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