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也拍一拍衣衫站起身?,笑脸看过去。
“阁老,这位就是阿远。”赵立节也只能帮她到这里了,其余的话他不便说。
阿鸢恭恭敬敬行一礼,而后抬起头,被?老者睿智的目光盯着,瞬间后脑发麻,她这点?伎俩,好像有些?不够看。
周阁老哼笑一声,抬手指着赵立节:“你这个后生,不老实,这哪里是什么小先?生!”
“说吧,你们要做什么?”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从鱼筐里拿出鱼饵摆上,鱼竿扔进去,耐心?等着。
阿鸢与赵立节对视一眼,他们暴露了,若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她也没?觉着自己的扮相能瞒过去,要的就是他问出这句话。
“先?生可?以叫我阿鸢,不是有意隐瞒,望先?生谅解。”
周阁老哼笑一声,没?说话,看着平静的河面?,专注钓鱼。
阿鸢继续说道:“此番前来,是有一事?不解,听闻阁老公众严明,因?此想讨教?几分。”
周阁老来了兴趣:“什么事??”
“晚辈家中有一兄长,曾是赵家村人,战乱时,有山匪趁乱掠杀,兄长带领村中壮汉一起护城,山匪放话,他们只要食物,入城后不伤城内人性命,眼看着城门抵抗不住,兄长做主,开了城门。”
“山匪也说话算数,并未伤及村民,整个村子得以活命,后来山匪被?剿,天下太平,村里人却说兄长当初开城门的决定是错的,要将?他逐出村子。”
“所以呢?”周阁老白眉轻挑,示意她接着说。
“所以,是兄长错了吗?可?若是他当初不那样做,一村人的性命岂不是都没?了,还哪来今日逼迫他离开的情景。”
说完后?,阿鸢心头一紧,沉默的等着周阁老回答。
或许他不会回答。
这人性情阴晴不定。是真的有些难搞。
鱼竿抖动,周阁老矫健站起?身,往后?退几步,抬起?鱼竿儿,钓上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将活蹦乱跳的小鱼扔到鱼筐里,接着挂上鱼饵,重?新?坐到平滑石头上。
嘴角擒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你是觉得你的兄长没有错?”
怕他听出破绽,阿鸢已?经尽量拆分成另一个故事:“自然。”阿鸢目光坚定?。
周阁老还如初见一般面色云淡风轻,但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你认为没错,别人却不如此认为,不得不说你兄长赌性很大,甚至敢拿一村百姓的性命来赌一个可能,村民们这是在后?怕,怕下一回发生这种事他还会做一样的选择,将一村人都害死。”
“不会的,他做事情向来有分寸,何?况是一村人的命,没有万分把握,他不会贸然拿主意。”阿鸢仍然坚定?。
周阁老蹙着眉:“若是我,也会做和村民一样的决定?,此人不可留。”
阿鸢总算明?白?,为何?此人被那么多人记恨。
“周阁老,您的观念恕我不能认同,或许他做事方式欠考虑,但是,如果人人都这样想,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还有人挺身而出吗?”
周阁老目光中流露出不满:“人人都想逞英雄,还要府衙和将士们做什么,遇到这样的事,首先应该上报给官府,那些山匪难不成还有将士们厉害?”
阿鸢心底不屑:“阁老,当时正逢战乱,先不说府衙是否能调出人手,距离如何?,等府衙官兵来,那一个村子的人能否撑得住,难道?这就不是在赌吗?”
“狡辩!”周阁老扭过头不与分说。
阿鸢算是领教这老头的执拗了,也没觉得几句话就能改变他的观念。
二人之间无话,望着平静的水面,被风吹起?褶皱波澜,只那一条小鱼后?,许久都没有鱼儿上钩。
“周阁老,您说,这河里的鱼知道?那是鱼饵,是为了钓它们的吗?若是它们知道?,那您刚才钓上来的鱼,是不是自愿,也许是献祭。”
“子非鱼,谁又能知道?。”一些想法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周阁老沉默的盯着湖面。
半晌后?,阿鸢被湖面折射的阳光晃的睁不开眼?,困倦着,听见周阁老说:“你兄长是容州吧。”
阿鸢一愣,没想到他能猜到。
沉默代表默认。
“周阁老,我不是来为他求情的,因为我不认为他错了。”阿鸢起?身行礼:“今日?是晚辈打扰了。”
赵立节是陪着她来的,见话已?说开,只好也跟着行一礼:“阁老,晚辈改日?再来拜访。”
周阁老眼?中只有河面和鱼竿,完全无视二人。
将阿鸢送到铺面,赵立节斟酌片刻:“阿鸢姑娘,周阁老……”
“听你说过他固执,就没想着能一次解释明?白?,今日?多亏了先生,不然还真是认不出,谁能想到当朝阁老会穿着这么朴素。”
赵立节自感没帮上忙,怅然一笑。
看向长街上身穿甲胄的人,阿鸢笑着抬手招呼:“容州。”
此刻全然忘记称呼的问题。
赵立节注意到了,诧异看她一眼?,又侧过身,看向身后?走来的男子。
男子黑眸低垂,眸光温润,与身上强硬的甲胄形成鲜明?对比。
男子越过他,站在女?子身边,距离超过礼节,是一种保护性姿势。
赵立节会心一笑:“早就听闻容将军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容州颔首:“赵大人,久仰。”
赵立节没想到容州竟然认识他,他还是听了阿鸢姑娘方才的称呼才客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