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怕我染了什么能传人的疫病把我赶出了屋子,我缩在稻草堆里奄奄一息时,幸好婶娘来送东西看到了,她连夜背我下山找到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才诊出来我是吃了过敏的东西,但凡再多吃几颗就没命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吃过莲子,但每到夏天,我总会去给荷塘的主人做些零工,换些品相不好的莲蓬,带回家攒起来煲汤。
因为娘亲爱吃甜甜的莲子汤。
她说她了解我。
我感觉这句话可笑又心酸。
她如果真的了解我,就不会煮她自己最喜欢的莲子羹来假装欢迎我。
在她僵硬的面色中,我走出去,打开房门,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头那股子闷却怎么也缓解不了。
晚上是家宴,柳夫人差人过来喊我一起用膳,名义上我是柳青石的养女,记在柳夫人的名下,也是她的女儿。
柳惜容不在,柳熙妍和她爹娘坐在一块儿,家宴不拘礼节,柳青石和柳夫人都不停地给她夹爱吃的菜。
慢慢我发现,其实满桌都是她爱吃的。
我独自一人坐在末尾,又是那种,莫名熟悉的,格格不入的感觉。
柳熙妍吃到一半突然不开心了,柳青石问她怎么了,柳熙妍盯着我意有所指:“我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团聚,我不喜欢旁边有碍眼的外人破坏气氛。“
于是吃到一半,柳青石让我先出去,说让厨房给我另外做晚膳。
我没有依言去厨房,而是出府去了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将将入夜,街上集市热闹,灯笼高挂檐角,人头攒动,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烟火气充盈在四面八方。
我看到,被抱着的奶娃娃磨着爹娘让他们给买糖人,娃娃的爹娘无奈又宠溺地给孩子挑了个最大的;卖馄饨的大娘正在揍孙子,因为他跑去掏鸟窝摔了一身的泥,揍完把他带回来的小鸟放到火炉旁怕冻死;待嫁的姑娘正跟着娘亲姐妹挑首饰,添置嫁妆;一个老奶奶搀着比她更老的亲娘,与街坊邻里围坐闲谈……
我像一个孤零零的游魂,穿行在他们的热闹里。
慢慢地夜色渐深,街边的商家陆续收摊,灯火沉寂,行人寥寥,我走着走着,被人拦了下来。
我一抬头,才发现不自觉走到了皇宫外一个小门,相府离皇宫其实很近。
守卫拦住了我,我怔了片刻,问他们:“出宫省亲的妃子可以提前回宫吗?“
一句话把他们问倒了,从来都是宫妃们回程离家时依依不舍,嫌相聚的时间太短,没见过想要提前回来的。
有人离开去请示,得了准信回来,说可以进门。
我回头看向远远跟着的那个贴身宫女:“你去和父亲禀报吧,我先回宫了。“
然后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她踏进门,慢慢走远了。
天上飘起细雪,入冬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我依旧睡得很不安生,手脚冰冷,浑身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