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举办完了盛大的典礼,顾琉带我去了关押奴隶的地方,里面有个简易的斗兽场,血肉横飞。
战败方的人丁都充作奴隶,关在狭小的笼子里,等着被人挑选下场像野兽一样斗殴,四周的将士们在一旁设了赌局,闹哄哄的。
战场上朝不保夕,高危高压,这是他们难得的发泄。
看到陛下突然到来,他们异常激动。
顾琉站在高台上观赏了会儿,似乎对这原始打斗的场景兴致缺缺,半掀着眼帘地对跟在后边的武官说:“不过是重复的扭打厮杀,多无趣。“
他语调懒散,“不如换些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就是把场下低贱貌丑的奴隶,换成身份高贵的美人,与野兽相斗。
场面必定凄美又血腥,可怜又残暴。
昏聩又荒唐,但场上的众人内心其实都是期待的。
顾琉的悠悠目光从一众带来的后宫女眷身上掠过,她们不自觉惊慌失色,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人身上,轻轻一抬手,示意底下的人把她送进场。
女人慌乱地求救,依然被丢到了血肉遍地的场内,她的对面,是一条饿了好几天的高大壮硕,目光凶恶的狗。
我认出来了,这是前段时间带头当众刁难我,嘲讽我的那个妃子,也是她,曾经故意放狗咬死了我的兔子取乐,即使她知道那兔子是我珍爱之物。
这条狗,估计就是她亲手养大的那一条。
我不自觉朝顾琉看了一眼,他懒散地坐在上首,看起来颇有些意兴阑珊,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眼望过来。
片刻后,他喊人在半封的露台摆满了炉火,让我待在他身边最暖和的地方,轻声一句:“冷了?“
我迟疑地摇了摇头,却也没说话。
底下那个出身高贵的妃子,已经被饿疯了的大狗撕咬得浑身是伤,凄厉地惨叫着,仪态全无,狼狈至极。
顾琉让人丢了一把刀进去,女人见到刀飞快地捡起来,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曾经口中的爱犬头上捅,当然也毫无章法,直到手底下的狗已经没了动静,她还红着眼捅着,被人拉开时,神情恍惚又癫狂。
底下的人沸腾激动,高台上一群宫妃却噤若寒蝉,都是深闺里娇养长大的,哪里见过这阵仗,还有人被吓晕了。
顾琉在这一片沉寂中,突兀地鼓起了掌,眉眼带笑地问她们:“怎么着?
你们是觉得不够精彩?“
她们纷纷摇头,赶紧僵笑着捧场。
顾琉喜怒无常,这时却笑意散尽,面上表情淡淡:“确实啊,这也算不得多精彩绝伦。“
他目光飘向一众大臣,落在柳青石身上,“丞相大人之前那出偷梁换柱的戏码,倒是算得上。“
柳青石冷汗都冒出来了。
顾琉闲适悠哉地看了一会儿丞相满脸惶恐的神情,然后语出惊人地说,不如就让他送进宫的三个女儿一同下去,看看谁能在野兽嘴下活下来。
野兽,就是边上铁笼子里关着的那个,小国刚进献来的半大棕熊。
再边上一点,许久未见的柳惜容被人带了过来,她这段时间在冷宫待着,想必活罪没少受,形销骨立,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且寡淡。
柳熙妍眼睛瞪大,居然把她和底下那群贱民相提并论,但她又不敢说什么,睁着眼睛直往柳青石身上看,委屈又愤愤。
柳青石擦着冷汗,试探着劝阻了几句,当然无济于事。
我倒是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安排,顾琉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我站起来想下去,冷风一吹小小打了个喷嚏,顾琉就皱了眉头。
他煞有介事地说我怕冷,说不定是受寒感冒了,不如就让我的贴身宫女代劳,替我到场下去罢。
贴身宫女吓破了胆,抖成筛糠似的被押下去。
三个人被推搡进了场内,柳熙妍屈辱地咬着唇,拔了发间最坚硬的簪子下来握着,柳惜容沉默不语盯着地面,那个宫女全程哭哭啼啼。
顾琉神色间有些不耐:“太吵了。“
宫人在柳青石面前奉上了弓箭,顾琉要他把那个哭得聒噪的宫女处理掉。
柳青石颤颤巍巍地把那个宫女射杀了。
培养多年,费了大精力安插进宫的棋子,就这么轻易地亲手毁掉了,想必心里也是很可惜的。
这时铁笼子已经打开,野兽闻到血腥味狂躁起来,冲刺到尸首边嗅了嗅,却不太感兴趣,抬头盯上了另外两人,显然活人更能激起它的狩猎欲。
顾琉似乎觉得这场面终于有点意思了,来了兴致,随手交给柳青石一支羽箭:“丞相,若给你一次机会,这两个,你会救谁呢?“
“又或是把那只熊杀死,两个都救?“
顾琉幽深的凤眸,浓郁的墨色里,含着恶劣的笑意。
别国进献的猛兽,国礼的一部分,刚送过来就被杀死,死在他手上,难保他不会落个挑拨两国关系的罪名,影响仕途。
在仕途和亲女儿之间,他会选择哪一方呢?
柳青石僵硬地举着弓。
那头两个人已经被追着仓皇逃跑,柳熙妍那个花里胡哨的簪子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哭喊着向柳青石求救,柳惜容也在跑,逃命的空隙朝自己的父亲看过去,眼底,其实也是含着期冀的。
没有时间再容他犹豫了,柳青石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的箭头指向柳惜容,一箭射穿了她的小腿。
柳惜容摔在了地上,原本跑在前面的她落在了后头。
柳青石是要她去挡住棕熊,让柳熙妍顺利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