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大可以补给我另一只兔子来安慰我,全天下最漂亮的兔子都可以快马加鞭送到我面前,但那应该并不是我想要的。
他说得没错,我并不想要别的那些健康的,漂亮的兔子,它们都不是我的小兔子。
暴君把土盖上,铁锹交给旁人,抬手弹去近前一枝蜡梅上的雪,把花枝折了下来。
那天晚上他带着我在埋兔子的地方,照着它的模样堆了只雪兔子,把折下的蜡梅点缀在了雪兔子残缺的耳朵上,剩下的枝干划在地上,他写下了两个图案。
“顾琉,我的姓名。“
他说。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
忽然感到莫名的遗憾。
我没进过学堂,并不认识那两个字,只能努力将它们当作复杂的图案记下来。
奈何睡一觉,那图案在记忆里就模糊了。
可我到下辈子,可能都忘不了顾琉立在蜡梅树下,立在漫天的风雪里,用他那惯常的、轻飘飘的、带着点倦怠的语气,对我说过的话。
我在后来,才慢慢得解其中意。
那只是一只兔子而已,这一只兔子和世间那另外的千千万万只兔子,并没什么不同。
是我对它倾注的爱,让它在那千千万万只兔子里,成了特别的存在。
兔子死了,我寄托在它身上的,那些本该从亲人身上获得爱与被爱,便也无处着落。
那天的我是那样的无措又委屈,难过又狼狈。
顾琉告诉我,或许,我应当把自己当成自己的小兔子养。
对自己肆无忌惮地施放爱,永远坚定地喜爱自己,故此不必去渴望别人施舍的一点点好。
永远不会没有人要,因为永远不会自己放弃自己。
永远以自己为立足于世的锚点。
充盈,坚韧,无畏,坦然。
……
上辈子从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起,时间就仿佛被加速,世事更迭无常又飞快。
顾琉一反常态插手后宫的事,把凤印从宫里位分最高的柳贵妃那儿取走,送到了我手里。
柳熙妍本人无所谓,其他人却炸开了锅。
不怪她们背后议论,我的封位没有升,不高不低不起眼的级别,却拿着凤印,奇奇怪怪,不伦不类。
不过象征权力的物件拿在手里,确实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路过庭院时,对面卫轻雨喊住了我,她双手抱胸倚在门边:“听说柳熙妍把凤印给了你,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儿呢,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看看她,招呼她进屋温了一壶暖茶。
她端详着凤印啧啧称奇:“真漂亮的一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