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我们?”杨凡小声问。
谢拥也跟着他放轻了声音:“应该不是看不见,而是我们看到的白真人……根本不是真正的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白玉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虚空中的某处。
谢拥和杨凡跟随他的目光一同看过去。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声音,眼前一晃,他们来到了一处……像是行刑场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某个村子的广场,此时天色蒙蒙亮,谢拥和杨凡置身于人群中,身边站满了议论纷纷的村民。
耳边的絮语需要凝神静听才勉强听清。
“……失了魂,我听说像这种情况,邪祟已经在他身上种下了标记,到时候还要找上门来祸害其他人,必须得烧死。”
“烧死他!烧死他!”
“怪他命不好,爹娘早死,自己又是个文弱书生,下不了地,只能去山里捡些草药拿到镇上去卖……”
“没有钱买油灯,只能白天看书,到了傍晚才上山……这不就出事了吗。”
广场中央的架子上捆着一个身穿布衣的年轻男人,男人双手大开被吊在木架上,腿边堆满了柴火。
一群村汉还在不住地往他脚下添柴。
杨凡惊恐道:“这里是哪里?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要烧死他吗?”
谢拥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他盯着那个被绑在木架上的书生,喉咙发紧:“这应该是幻象。”
眼前的幻象与他在冢都经历的似乎不是同一种,他和杨凡虽然被拉入幻象中,但是周围的人好像看不到他们。
谢拥注意到书生的面容有些眼熟,不由走近了些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走近了才发现,这书生异常瘦削苍白。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间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倒是十分符合村民口中“失了魂”的说法。
谢拥正想爬到架子上仔细看看他的脸,身后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他循声转头,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过来,村民们神色恭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村长,”那几个负责添柴火的村汉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应该够了吧?”
老村长点了点头,走到木架钱,叹了口气:“书生,莫要怪我们,你可知自己招惹了何物?”
那书生已然失了魂,自然无法回答。
老村长见状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后退两步,“点火吧。”
“且慢!”
与老村长的叹息同时响起的,是一道温润有力的声音。
原本被吊在木架上无知无觉的书生忽然晃了晃。
白玉慈把手按在剑柄上慢慢走过来,目光扫过眼前的场景,皱了皱眉,“这是在做什么?”
老村长打量着他,见他腰间配剑,气度不凡,像是位仙人,当即客气道:“这位仙长,这书生是我们村里的村民,上山采药时不慎被邪祟吞了魂,我们正要……把他给烧了。”
白玉慈眉头微皱:“为何?”
老村长长叹一声:“仙长有所不知,附近有个村子也是出了这样的事,一个进山打猎的猎户失了魂,回到村子里没多久,整个村子便被血洗一空,鸡犬不留。十里八乡已经传开了,说像书生这样就是被邪祟标记了,会把不详引来村子里,必须要烧个干干净净才能……”
“荒唐!”
白玉慈道:“他分明还活着,你们怎可将他——”
将他活活烧死!
就算书生会引来邪祟,他们实在担忧,大可把他送走,把一个活人捆起来烧死,何其残忍。
浮屠出鞘,众人只觉得眼前闪过几道白光,吊在架子上的书生便落了下来,砸到柴火堆上发出一声闷哼。
“这……”
老村长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步。
那群村民脸上带着可怖的神情,纷纷围了上来:“你怎么放走了他,你怎么放走了他,你怎么放走了他——”
他们的面孔逐渐变得空白,最后变成了一张张狰狞的大嘴,围在白玉慈身边,不停重读着一句话:“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杨凡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一抖,谢拥说:“……应该是幻象的主人内心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如此看来,白玉慈不像是这幻象的主人,这幻象的主人倒像是……谢拥皱眉看向躺在柴堆上的书生,还是觉得他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白玉慈立在人群之中,仿佛一只白鹤,他朗声道:“请诸位放心,既然白某来了,定然不会让那邪祟为非作歹。”
“至于这书生……”
白玉慈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伸手在自己眉心一点。
伴随着一声闷哼,一缕极为纯净的白色光点出现在他指尖。他手指轻点,那抹白光飘向书生,最后没入他眉间。
“这书生何其无辜,还请诸位饶他一命,待白某将邪祟收服后自会将他带走。”
……
眼前的景象倏然一转,天色从蒙亮变做一片漆黑。
两道瘦长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靠前的那一道自然是白玉慈。
只听他道:“你不用再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