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还是觉得耳根发烫,微赧地同她确认道:“我们……我们哪样了?”
越清音拍拍两人身下的青石门阶,理所当然道:“幼时同住一方小院,朝夕游戏玩闹呀。”
原来如此,少年低头笑了笑。
越清音不满意他的反应:“我没骗你,它真有些离奇又严苛的规矩,比方说……”
少女想了想,小声控诉道:“你知道么,若是以后我嫁了人,就再也不能和你单独见面说话了……”
她努力摆出肃正神色:“邪教有严刑,若是你我独处被人捉到,我们会被塞进猪笼里,一块儿送去沉塘,死得透透的!”
慕相玄:“……”
他有些哭笑不得,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看见二人投在门前的影子,并肩相依着,一如幼时那般亲密无间。
而她的头发长了许多,柔软发丝随风微扬起,若即若离地挠着他的肩,传来浅浅痒意,也给他缠上她身上的橙花香气,那是他每次出征远行都最为眷恋难舍的气息。
一时之间柔肠百转,另有千百番话语涌上心头。
更想起越将军昨夜说的话,仿佛还能听见他语调里的幸灾乐祸——
“赐婚圣旨这两日就能到,我不说,你自己同她解释去!”
那道赐婚圣旨快要到了。
慕相玄十来岁入了军营,自幼就被边关将领们反复灌输“忠果正直、行事磊落”的为人道理。
不管事出何因,赐婚圣旨是他求来的,他该亲口向她坦白说明。
身边气息清甜,少年深深呼吸,良久从喉间挤出声音。
“其实,也不一定的……”
越清音循声转头,对上他强装镇定的视线。
“我们也不一定会被沉塘。”
越清音察觉到手边忽然传来些微动静。
慕相玄松开攥紧的手指,轻颤着靠近她的指尖,还未碰上就脸热得想要低头。
“清……清音。”
他的声线微微发紧:“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以后,你我二人的关系会有所变化?”
越清音稍怔了下:“嗯?”
少年小心措辞,缓缓同她解释:
“你想过么,或许以后,你我二人的关系会变得足够深密……哪怕是那邪教,也不能干涉我们的独处,也不能置喙我们的亲近。”
“没人能拿我们去沉塘。因为你我二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
他低低地道:“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越清音愣着神,目光在他脸上轻晃。
身边的桃树枝桠茂密,青枝绿叶悠悠荡荡,沙沙轻响,两人坐在幼时同住的小院前,气氛是难得的温柔宁静。
慕相玄对着她如水生波的杏眸,好不容易按下过往顾虑,鼓足勇气,准备就此将满腔话语尽数倾诉。
“其实……”
然而——
“相玄!”
一道豪爽呼唤砸来,马蹄声雷霆般迫近。
气氛瞬间破裂,身边的少女吓得一抖,慌乱间误碰到身边的头盔,将它推落台阶,哐当哐当地胡响。
少年艰难地咽下话语,呆滞在原地,仿佛已经碎成了块。
“吁——”
来人用力勒马停在二人跟前,高大的青年身影像是裹挟着滚烫热气的风,深眉大眼扫视下来,呲着白牙嘿嘿笑。
“哟,你俩又吵架了?”
“……郭将军?”
越清音甚至不明白自己的心虚从何而来,小声辩解道:“没吵架。”
郭修谨不信,啧啧称奇:“没吵架,那他怎么脸红到耳朵根了?我还以为是被你气的……”
慕相玄:“……”
慕相玄勉强咬咬牙:“你有话就说。”
郭修谨瞥了眼他身边的少女,光明正大地与他同谋:“越将军听说演武场上的事儿了,叫你赶紧把越姑娘捆回去,万万不能让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