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李锳和卫榆的对话仍在继续。
李锳冷冷道:“不必,我不信你,你做再多我也不会相信,只会怀疑你从中动了手脚。”
卫榆:“霜钟……”
“我不敢信你,卫榆,我承受不起你仍在欺骗我的后果。”李锳道,“一想到你有妻有子,我却曾与你山盟海誓,我就觉得……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把你的妻儿当什么了?又把我当什么了?”
“退一步说,便是你没有骗我,我也绝不与你重修旧好……你是为什么会觉得,只要你与旁人仅有的是夫妻之名,我就不用在意?纵然将来这夫妻之名也没有了,但它存在过,便注定了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卫榆,断袖之癖离经叛道,所以我可以不要一份光明正大,但我也绝不要苟且至此。”
卫榆抓着李锳的手不禁一松再松,他原本张扬的语调彻底消沉下去,低得院外旁听的温催玉和卫樾几乎听不太清楚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会遇到你,我当年宁可不要世子之位,可……我回不到当年啊,李锳。”卫榆心灰意冷。
李锳笑了声:“既然当年未曾想过此般情形,那如今也就当做缘悭分浅便是……总不能当年得了江山权势,如今又要风月私情,什么好处都叫你卫榆占了吧?”
卫榆喃喃道:“那你呢?你不会难过吗?我以为……你这次再来景国,是也放不下我……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是,你自作多情了。”李锳平静道,“我此番会再来,只是受朝廷纷争牵连,推脱不了,若是能自己决定,我不会再来。”
“难过不难过的……遇到你之前,我本也是准备孤独终老的,跟你翻脸后,不过是回到原路罢了。自己做的决定,没什么可难过的。”
李锳往后退了两步,这次卫榆没再紧拽着他不放。
李锳垂首作揖:“景王殿下,就此一别两宽吧。”
说罢,李锳放下手,转身走向院门,打算去跟少帝和帝师会合。
然而院门一开,李锳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三个人——小心翼翼低眉臊眼的家仆,还有他正准备去拜见的少帝卫樾、帝师温催玉。
意识到这几个人方才能听到什么……李锳抓着门板边缘的手指蓦地攥紧了。
偷听被发现,卫樾没什么心虚感,一如既往睥睨旁人。
温催玉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会儿还是不禁轻咳了声,他正欲开口缓和气氛,就见李锳已经自行调整好了表情。
李锳恢复了往常那心如止水、循规蹈矩的模样,若无其事地作揖行礼:“拜见陛下,温太傅。”
院中的卫榆看到李锳在门口僵住了,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李锳是有所迟疑、想要改主意,直到见李锳对外行礼,才跟着脸色骤变。
卫榆一边反省——他实在是在景国当土皇帝习惯了,七情六欲上头竟忘了警惕隔墙有耳——一边快步走到门边。
“竟真是陛下和温太傅。”卫榆笑道,“小王还以为是霜钟玩笑呢,毕竟陛下和温太傅怎么可能偷听墙角。是小王和霜钟耽误太久了,陛下和温太傅等不及找过来了?不知来了多久了?”
温催玉客客气气道:“倒是不久,只是过意不去,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一些……”
卫樾不想让温催玉这么费神兜圈子,痛快道:“景王,三家村夜里有狼群一事,你未曾预警告知,虽能托词说忙碌疏忽了,但追究起来也是罪过。”
“而这诸侯国世子请封,是要诸侯王亲自确定人选、在送呈请旨的文书上盖印的——混淆大燕卫氏皇族血脉,甚至为其请封欲让其继承大燕国土,这罪名你打算找点什么托词?”
卫榆敛了故作轻松的笑意,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这比自己小了十四岁的少帝,一时无言。
李锳克制住了表情,但没忍住还是攥了下手,然后才事不关己似的开口:“臣不便旁听,望陛下恕罪,容臣先行告退,到驿馆外等候。”
“不必,同行吧。”温催玉语气和善地说,“左右瞧着景王殿下还没想好说辞,我们在景国也不是只待一两天,不急于这会儿,还是按原计划入王宫赴宴吧。”
李锳垂着眼:“是。”
看着“直言快语”、但现在一点都不觉得温催玉越俎代庖的卫樾,卫榆突然又笑了下:“是,多谢温太傅体贴。”
卫樾蹙眉。
他本就不喜欢旁人对温催玉“献殷勤”,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温催玉的心思有异时,就已经吃醋吃得男女老少来者不拒。
如今不仅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还刚知道了景王卫榆是个断袖,于是只觉卫榆话里这“体贴”二字用词险恶,指不定揣着什么恶心心思。
卫樾不满地看着卫榆,语气冷肃:“景王言行如此轻浮,怪不得不被信任,落得个别人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要你的下场。”
李锳面色平和,仿若未闻。
卫榆脸色蓦地一沉:“陛下,臣道声谢罢了,怎么就轻浮了?您如此吹毛求疵,倒像是生怕心上人被旁人哄骗走了似……”
“景王慎言。”温催玉倏然蹙眉,难得在旁人话音未落时便出声打断,“还是莫要以己度人为好。”
卫樾则一口气哽在喉间,差点喘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小长假前比较忙,之前又把存稿用光了,导致这几天没能好好更新,明天争取多更一些[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