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又压抑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明月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睡在里间的床上,而是盘腿坐在了外间的一张蒲团上。
对她来说,睡眠早已不是必需品,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闭目养神,让自己的思绪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漂流。
她听着门外的敲门声,没有立刻起身。
她能感觉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气息很乱,像一团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蒲公英。那气息里,充满了焦急、恐惧,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上、若有若无的希望。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但很快,又更急切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明月这才缓缓起身,走到门后,拉开了门栓。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清冷的月光和更清冷的夜风一起涌了进来。
门外站着的,正是兰姐。
她头散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挂着泪痕,在寒风中冻得嘴唇紫,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当她看到开门的苏明月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太年轻了。
这是兰姐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开门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单薄的素色长衫,头简单地挽在脑后。
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张脸干净得过分,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山里的泉水。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弹指间就能驱邪避凶的“高人”?
兰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能有那种本事的人,就算不是鹤童颜的老道士,也该是个上了年纪、眼神里写满沧桑的半仙。
可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小姐。
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或者,被人给骗了?
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兰姐的腿一软,差点就瘫坐在地上。
她这一路跑来所积攒的全部希望,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戳破了。
苏明月看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幻,从期盼到震惊,再到此刻的绝望,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兰姐,眼神里没有半分意外,也没有半分不悦,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兰姐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来都来了,总不能扭头就走。
万一……万一这人真是深藏不露呢?
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这最后一根稻草上。
只见她膝盖一弯,马上就要跪下去。
苏明月急忙用手一扶。
“苏……苏小姐?”
兰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试探,“我……我是白牡丹的姐妹,我叫兰芝。我求求您,救救我家牡丹吧!”
“进来吧,外面冷。”苏明月侧身让开路,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喜怒。
兰姐有些懵的走进店里。
店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门口照进来,勉强能看清东西的轮廓。
苏明月关上门,转身走到柜台后,划着一根火柴,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屋里大半的寒意和黑暗。
她从一个暖水瓶里倒了杯热水,放到兰姐面前的桌子上。
“喝口水,暖暖身子。”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多问。
兰姐捧着那杯热水,手还在不停地抖。
杯子里的热气,熏得她眼睛酸,强忍了一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她心里虽然还存着疑虑,但眼下的处境,已经由不得她再挑三拣四了。
她把这几天生的事,白牡丹如何被折磨,自己如何走投无路,全都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