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摇响陆掸子卧房窗前的种子风铃。
去年刮风时捡来的那些种子壳,如今泠泠作响,却没有主人聆听。
林祈悦经过陆掸子的房间,瞧见未关好的窗户,叹息一声,帮陆掸子关好了门窗。
陆喜主跪坐在神像面前,默默诵念着经文。
宝塔里巨大的八面神像安静垂眸看着信众。
四月末的下午泛着点点困意,池塘里的荷慢慢抽出枝芽,静悄悄生长着。
时间慢慢流过,陆掸子和孔渊喘着粗气避开大路,挨着孔渊父母进山的小路不断前行着。
镇子里的炊烟已经缠上了月亮。
陆掸子的靴子不知道第几次陷进泥潭时,腐叶的酸涩气息混着汗水的咸腥直往鼻腔里钻。
"如果……没有出错。马上就快到了。"孔渊的声音从身侧飘来,带着粗粝的喘息。
陆掸子扶着体力不支的孔渊前行,她知道此刻,苏蓝肩胛骨上的淤青应该已经蔓延成紫黑色。
三个小时前,头顶的山崖意外滑坡,是孔渊用整个后背替陆掸子挡住飞溅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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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殖土在靴子齿纹间出黏腻的挤压声。
这一段山路格外难走,陆掸子险些跌倒磕在石堆上,她倒下的瞬间余光瞥见孔渊身后倒下的树木。
“小心!”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陆掸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树皮,青苔碎屑簌簌落在衣袍领口。
两人合力把树木推开,大喘了几口气才继续上路。
“你不觉得一路上我们遇到的挫折太多了吗?”孔渊眉头紧皱。“就像山林在阻挠我们出去一样。”
“祈祷我们夜晚不会失温死在山里。”陆掸子的手掌被树皮割破,鲜血淋漓,正用布条止血。
陆掸子认真看着孔渊,脑海中思绪纷纭。
“我记得你说过,来登巧莲池只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陆掸子看向褪色的夜空,暮色已经浓得能拧出墨汁。
腐木的霉味里混入一丝铁锈气,陆掸子知道那是自己手掌渗血的味道。
“为什么会有大河。”孔渊凝视着眼前湍急的河流,喃喃出声。
月光在翻涌的浪尖碎成银鳞,对岸蕨类植物锯齿状的轮廓像野兽张开的牙。
“你坐马车来的时候睡觉了吗?”陆掸子握紧身上仅存的食物和水,凝视着孔渊。
“没有。”孔渊回视陆掸子,坚定的神情缓缓松动。“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愣神。”
陆掸子沉思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刚触到河岸,陆掸子的脚踝就被激流撞得麻。
河水并不深,只比小腿肚高一点。然而湍急的河水随时能吞没跋涉失足的人。
激流裹挟着断枝擦过小腿,陆掸子抓住孔渊腰带扶着她前行,却听见布料撕裂的脆响。
当两人跌坐在对岸鹅卵石上,都有些懵神。
陆掸子摸出肉干的手在抖。
孔渊靠在陆掸子背上,额头抵着陆掸子的后颈,陆掸子潮湿的丝蹭过她干裂的嘴唇。
两人的体温透过两层湿透的衣衫交换。
她们交错的呼吸惊醒了沉睡的鸟雀。
扑棱棱的振翅声里,孔渊数着陆掸子的脚步声,像在数童年跳房子的方格。
月光突然暗了下来。
陆喜主在十人环抱的连香树下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来陆掸子蹦蹦跳跳跑向她
陆喜主压下心中的不安,询问来来去去的邻里乡亲,却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孔家的灯亮堂堂的,灯光中有人影来来回回走着,声音模糊不清,只能听出焦躁和不安。
此刻夜晚正将星光揉碎了洒在青砖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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