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精致美丽的面孔在烛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冷光。
陆掸子起身站在众人面前,主动挡住昭雪,为昭雪的逃跑拖延时间。
陆掸子最熟悉的陈姨歪了歪头,珍珠面靥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问欢?你怎么在这?”
陈姨笑着伸手一拂,一阵令人心安的香气袭来,让习惯这个味道的陆掸子都恍惚了一下。
十二位面容精致的美人同时咧开嘴微笑,飘飘欲仙的感觉正在侵蚀陆掸子的精神。
他们褪下的华服如活物般立起,金线绣的纹样扭曲成欢愉的人脸。
陆掸子慢慢走向祭台,手抚上陈姨的脸蛋。
陆掸子的眼神迷离,和祭台上的人牲一副失神的模样。
不重要了……既然我活得那么好,和大家一起享受吧。
劝说沉溺其中的声音环绕在陆掸子脑中。
陆掸子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
正思绪飘忽时,陆喜主一巴掌打醒了陆掸子。
陆掸子跪在陆掸子身前,神情怔愣,仍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问欢。”陆喜主衣着端庄,冷静地看着一脸迷蒙的陆掸子。
“啊……母亲……”陆掸子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自己的衣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陆掸子下意识扑进母亲的怀里,抱着陆掸子的腰,寻求安慰和庇护。
“母亲!呜呜啊啊!母亲!”陆掸子脑内是和邻里乡亲的和谐相处,甜甜的栗子,香香的玉米和软软的糕点。
陆喜主神情不明,微微俯身拍着陆掸子的背,抚摸陆掸子的脑袋。
那十二位祭祀重新穿上里衣,姿态端正地跪坐在陆喜主周围。
陆喜主身后是一众搜查的村民。
“问欢,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陆喜主声音柔和,轻轻安抚着惊慌失措的陆掸子。
陆掸子神智渐渐回笼,四周环顾一圈,没有看见被抓住的昭雪,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又看见凝视着她的乡亲,他们褪去了平时慈爱的笑容,面容冷硬而冰冷。
陆掸子的血液在这一瞬间真的凝固了,她回想起来了自己遇到的一切异常和自己的猜想。
“母亲……你一直都知道是吗?”陆掸子颤颤巍巍松开对母亲的拉扯,肩膀颤抖,眉头挑起眉尾下压,鼻子皱起,神情扭曲。
陆喜主没有说话,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陆掸子。
她的沉默就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不告诉我?!”陆掸子丝杂乱,披散在肩头,泪珠模糊了她的眼睛,涕泪横流。
“为什么?!”陆掸子几乎是嘶吼。
陆喜主抬手,陆掸子下意识抬手想躲避。
结果落在陆掸子头上的不是巴掌而是抚摸。
“告诉你?你十三岁就见过人牲了,也声嘶力竭地哭过了。”陆喜主慈爱地蹲下,手指抚上陆掸子脆弱的后颈。
她的手指慢慢拂过陆掸子的脊柱。
一根又一根,脆弱的脊柱,在陆喜主的手下轻颤。
油灯在岩壁上投下摇晃的阴影,将陆喜主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只产子的蜘蛛。
“只可惜这让你大病了一场。”陆喜主神情遗憾,甚至有些怨怼。“你这孩子太脆弱,告诉你真相只会让你崩溃。就这样在母亲的庇护下活下去不好吗?”
陆掸子嗓子已经哭哑了,只剩下一抽一抽的哽咽。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手掌居然泛着血光。
陆掸子抬起头,散乱的头里还夹着跟着昭雪躲藏时沾上的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