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掸子盯着带血的骨和弹动的内脏,胃酸反翻涌。
“来缝制毯子。”林祈悦手腕翻转,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金针,穿上血脉制成的丝线,举到陆掸子眼前。
陆掸子浑身颤抖,那些断肢让她灵魂不断尖叫。
“父亲……”陆掸子刚开口,就对上林祈悦笑意里夹杂着明显冷意的神情。
陆掸子喉头哽咽,颤巍巍接过金针,手探进柔弱的肉块中。
那些失去了温度的肢干已经出了“人”的范围,变成一个个物块,被陆掸子揉捏,挑选。
陆问欢也兴致勃勃地挑选着,甚至饶有兴致和切下的手比大小。
陆掸子的神情麻木了,她感受到父亲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满意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后颈。
针尖刺入的瞬间,皮肤如褪下的蝉蜕般卷起边角。
经络在烛火下泛着青金脉络,像暴雨前爬满窗棂的闪电。
红线穿过皮肉时出沙沙轻响,像在织一匹布。
皮革制品,人皮也算皮革。
陆问欢纤长的手指拂过柔软的皮革,笑靥如花。
金银针在林祈悦指尖翻飞,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绣绷上铺展的凝脂肌肤,渐渐被丝线覆满,化作一幅栩栩如生的雨打莲池图。
林祈悦低垂着眉眼,神色沉静如水。
他细细指导着女儿如何穿线,又如何收针。
林祈悦的手真的很巧。
针尖自皮肤轻巧穿过,留下极细的痕迹。那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却偏偏在光影流转时,显出莲花起伏的轮廓。
远水含黛,近水微茫,一针一线皆藏着气韵。
最精妙的是他绣云雾的手法。
林祈悦将丝线劈成十六股,再以“抢针”的技法层层叠绣,针脚虚虚实实,似有若无。
皮肤上的云气便如真的一般,轻盈浮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绣面飘散出来。
偶尔针尖挑起一缕线,在云边勾勒出淡淡光晕,恰似晨雾初散时,山间那一抹将消未消的朦胧。
绣到莲子时,林祈悦换了针法。
他指尖轻旋,以“打籽绣”在莲蓬上缀出颗颗莲子。待最后一针落下,整株梅竟莲花似迎风微颤,暗香浮动。
忽而林祈悦指尖一顿,在溪流处轻绣几针。霎时间,绣面上水光潋滟,波痕粼粼,那溪水竟似真的在流淌一般。
这般技艺,将万里莲池,尽数锁在了这一方绣绷之中。
林祈悦数着针脚,每三针就要蘸一次特制的膏脂,琥珀色的粘液能防止皮料皲裂。
瓷碗里的膏体表面浮着油花,飘出淡淡的乳香,与血腥味绞成股诡异的甜。
尸油吗?
肉块突然颤动,陆掸子下意识抛开手中的肉块。
林祈悦按住那块不安分的皮料,嘴角弯弯放入陆掸子怀中。
“问欢,你太脆弱了。”
长明灯“噼啪”声与皮料收缩的窸窣渐渐同频,垂落的碎皮在风中轻摆,宛如谁家晾晒的千层糕。
陆掸子咽下自己的惊恐,收敛情绪,端上端庄的笑容。
第七朵莲花绣到花瓣时,针脚勾住了什么东西。
陆掸子挑起半透明的丝状物,现是截神经末梢,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神经末梢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