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掸子醒来,是在一座竹林小屋里。
她警觉地单手掐诀,探查小屋的全貌。清风吹过,一切如常,没有危险也没有违和。
只有一个正在移动的生命体,修为过了陆掸子能探查的范围。
陆掸子简略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修为堪堪恢复到结丹初期。
陆掸子又想到以意成的本事,大概已经测算出自己的平安,她在万山林的筹备应该正在稳步推进。
陆掸子正思考着自己的处境,一道低沉富有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你醒了。”
他抬手,指节修长而苍白,似一截冷玉淬了夜色,漫不经心地挑开垂落的竹帘。
帘影在他腕骨上一晃,如同游弋的墨痕,又无声滑落。
掀帘时带起细微的风,搅动室内沉滞的药香。帘珠相击,声音清脆悦耳,而他指腹上还沾着未净的药汁,暗色渗进指纹,透出几分阴郁的邪气。
帘子在他身后垂落,晃动的光影里,他的手指微微一顿,露出他如水墨画般艳丽的面颊。
阴影从他指缝间漏下,斑驳如鸦。
端药进来时,他袍角翻涌如夜鸦振翅,腰间悬着的青铜药碾子撞出泠泠声响。
满头微卷的青丝只用一段红绳随意绑了几个小辫,几缕碎垂在瓷白的颈侧,像宣纸上洇开的焦墨。
他眼尾斜飞入鬓,睫毛上竟沾着未干的朱砂,随着步伐轻颤如将坠未坠的血珠。
唇色是捣烂的凤仙花汁染就的艳,偏生嘴角噙着三分傲。
玄色广袖滑落时露出白皙的小臂内侧。
药盏升腾的雾气掠过他的下颚,那弧度像极出鞘唐刀的寒光。
耳垂上一粒玄铁耳珰忽明忽暗,倒映着碗中汤药诡谲的漩涡,恍若深潭里睁开的妖瞳。
“别怕,我看你晕倒在一片黄沙里,一身伤痕,就把你捡回我的居所救治了。”
陆掸子面色有些复杂,又立刻摸了摸缠满绷带的肩膀。
搞什么?我成了路上被捡的落魄弟子?
且看我来日恢复曾经的荣耀,在修仙界冉冉升起,脚踢大宗门,拳打蔑视自己的大能,叱咤风云?
陆掸子内心足足吐槽了五分钟才慢慢开口。“你怎么能在路上随便捡人?”
那人没想到陆掸子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嘴角的笑容一顿。
他气急一撇嘴。“小爷是医者仁心!”
陆掸子看了一眼这家伙不介意露出的信子,皱眉,摸遍全身也没摸到自己的小蛇。
师尊托孤的孩子丢了?!
“你那条小白蛇在泡药浴,还没醒。”那人轻哼一声,撩起耳边的碎,瞪了陆掸子一眼。
陆掸子心情更加复杂了,感觉眼前这位蛇妖绝对涉世未深。
“你捡我的那片地很危险,你不知道吗?”陆掸子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有吗?我没去过那里,我偷偷溜出去玩,路过现的你。”那人眨了眨墨色的眼睛,一脸纯真。
“你没遇到危险?”
“没有啊,我还捡到了一堆天材地宝和功法。”
陆掸子深呼吸一口气,感叹这家伙的好运。“在下名为陆掸子,光怪陆离,掸子辟邪。不知道怎么称呼恩人?”
“小爷名为烛砚倾。火虫噬烛,砚台倾覆,泼墨成画。”祝砚清把药递到陆掸子手中,挑眉一笑。
烛砚倾的手指擦过陆掸子的手背,很快很轻。
陆掸子眸色一暗,对上祝砚倾上扬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