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种子已经埋下,只待合适的时机芽。
当夜,我放心不下,悄悄折返栊翠庵。
白日里的喧嚣散尽,庵内一片寂静,只有佛堂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我隐在暗处,屏息凝神,竟看到一个鬼祟的身影溜进了佛堂——是贾环。
他与妙玉在佛像前低声交谈着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听不真切。
我再次动用回溯,这一次,精神力的消耗让我几乎站立不稳,眼前阵阵黑。
但我必须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回溯的视野里,贾环猥琐的嘴脸清晰可见,他说着贾赦的指示,言语间满是威胁:“……你要是敢不听话,老爷说了,就把你当年在铁槛寺的事抖落出去,让你身败名裂,看你这活菩萨还怎么当下去!”
原来如此!
贾赦竟是用毁她清誉来要挟!
我心中了然,也对妙玉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她并非全然冷漠,只是被过去的阴影和现实的威胁所束缚。
次日清晨,趁着妙玉在佛堂诵经,我再次潜入。
她跪在蒲团上,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试图在经文中寻求片刻安宁。
我走到她身后的经架旁,轻轻取下一本她常读的《法华经》,将那封我早已准备好的,据说是张金哥生前咬破手指写下的“宁死不嫁”血书,小心翼翼地夹在了经文的某一页中。
做完这一切,我在她身后极轻地说道:“妙师父若真心信佛,便该知道佛祖慈悲,普度众生。为这满园身不由己的女子证一次道,或许功德更大。”
妙玉诵经的声音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却没有回头。
预料之中的“赏花品茗会”在第二天如期举行,这次,园中稍有头脸的姐妹几乎都到了。
不知是谁提前放出了风声,说今日栊翠庵将有要事生。
气氛格外凝重。
然而,事情的展出了我的预料。
妙玉端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却在众人到齐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命人将一个箱子抬了出来,里面装满了各种文书、信件,甚至还有几本看似账册的东西。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个火盆放在面前,开始一卷一卷地将那些文书投入火中!
“妙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宝钗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出声阻止。
妙玉抬手止住她,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我脸上,眼神锐利如刀。
“林姑娘,”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说你有证据,说我与旧事有关。好,今日我便将所有可能引人猜忌的东西付之一炬。除非……”她拿起最后一份尚未投入火盆的卷宗,赫然是我昨日夹入经书的那封血书,“除非林姑娘能当众证明,这封所谓的张金哥血书,并非你伪造来污蔑于我!”
她竟是要反将我一军!
将所有潜在证据销毁,只留下这封血书,逼我证明其真伪。
若我证明不了,今日之事便成了我空口白牙、恶意中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惊疑、探究,甚至一丝幸灾乐祸。
我感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连日来频繁动用回溯的反噬终于在此刻爆。
我抑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起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手中的素白绢帕。
就在众人惊呼之际,我踉跄一步,几乎是本能地用那染血的帕子按向了身旁经案上摊开的《法华经》,想要稳住身形。
“天啊!”不知是谁出了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雪白帕子上的淋漓血迹,不偏不倚,正好覆盖在了经文上那四个苍劲有力的字上——“众、生、平、等”!
鲜血的印记与墨色的经文完美重合,仿佛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天意昭示。
一时间,佛堂内鸦雀无声,只剩下火盆里纸张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妙玉看着那血染的经文,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我扶着经案,勉强站直身体,虽然虚弱,心头却一片清明。
我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天意”,或许正是我多次强行回溯,扰动时间留下的痕迹,却在此刻,成为了打破僵局的关键。
然而,就在这看似尘埃落定的寂静中,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胜利似乎来得太过轻易,仿佛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贾赦的势力盘根错节,岂会如此轻易被撼动?
妙玉虽被震慑,但她身后那张无形的网,真的就此破开了吗?
我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庵外那片依旧灿烂的秋色,心中却升起一股寒意。
这盘棋,还远远没有结束。
接下来,又会是谁,以何种方式,将新的棋子,放在这错综复杂的棋盘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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