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道:“虽然他现在处境跟我们一样,但是也不代表他一定是跟我们站在一边的,他只要透露出我们的位置,我们就真的完蛋了,但是他不一样,他还可以凭‘透露我们位置’为功勋,圣上甚至还有可能免了他先前的罪行,他还有机会活着,他又凭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为了他自己能活着,让你、还有让我们死了都无所谓,大人要深思熟虑,我现在先把他给除了,免得他给我们带来后患。”
何逸钧道:“看来你们考虑过的我都考虑过了,我也没什么担心的,熟悉他,他不会这么做,就算会这么做,我们人又多
,他跟我们呆在一起,走不到哪里,怎么能透露。”
施清奉一点也不慌,平静得出人意料,道:“门外有人查到了我们这间屋子,怎么办。”
何逸钧一听声音,果然屋子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门外:“有人在家吗,我们是普通士兵,经上级指令,需查贵府,不开门我们会强行破门而入,请家主自知。”
何逸钧道:“我们躲哪?”
叛军道:“柜子下面有个地窖,我们兄弟寻找可躲的地方时无意间发现的,保证安全,你们可以躲在里面。”
何逸钧去推开柜子,道:“你就一直躲在水缸里?”
叛军道:“对,我是负责观察外面情况的。”
施清奉道:“水缸里只够躲一个人是吗,那你出来,让你们大人躲在水缸里。”
何逸钧觉得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躲在水缸里。”
施清奉道:“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躲。”
何逸钧道:“更应该躲水缸的人是你,不对,你身上有铁链所以躲水缸不方便,但是,你身上的铁链呢?”
施清奉身上的铁链不知什么时候全部都不见了,道:“他说的没错。”
施清奉在路上时将身上的铁链一个一个地取下来扔掉,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禁军发现施清奉不见时,就会跟踪地上的铁链路线去找人。
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是迟早的事。
说他说的都是对的。
施清奉的目的是想让藏起来都叛军们全死光,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活着,而不是不得不依顺何逸钧,哪怕死到临头也不会依顺的。
源头来自何逸钧,忙着逃跑,忘了扔铁链作路线的可能性。
何逸钧闻言,一刹那,如同灵魂出窍一般,思绪卡顿了,耳畔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空灵的回声,眼前所见都不为现实。
屋外的禁军发现这屋也没人开门,便习惯性地用工具翘着窗户,想翻进来。
隐约听见外面一道声音。
“别翘了,直接砸,这间屋子里没有小民,施清奉就在这里面,估计他们的人也在。”
追踪铁链的禁军找上门来了。
外面传来重物砸窗的声音。
好在方才何逸钧知道自己已经出不去了,这是最后一间能呆的屋子,所以就把窗都锁好并封死了。
屋子里的光线也变得暗暗的,以此延迟他们进来并发现他们的速度。
唯独清晰的意识只有躲。
躲起来,不能被禁军发现,销毁自己的存在,一如既往地活下去。
躲在水缸里?然后等叛军们全死了就只有自己活着?
可自己分明就是罪魁祸首,害死了本来就能躲过禁军追杀的一群叛军,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呢。
何逸钧想是这么想,躯体却不听使唤,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水缸之中。
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犯了一个毕生最严重最不能重来最不能被人原谅的错误,不敢相信也不敢面对吧。
忘了盖上盖子,视野一片漆黑,只有头顶的一丝微亮,仍不敢抬头去看。
想发声,却发现遗忘了怎么说话。
缸里没有水,湿气很足。
通往地窖的通道已经被打开了。
施清奉也没有死,所以能透露在地窖里藏着的叛军位置。
何逸钧心想自己真该死,但是施清奉更加该死啊,如果他们早一点被叛军抓到,如果、如果……
听到水缸外的声音。
施清奉口中来来回回间断又重复地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是对他说的,字字道尽了忏悔。
对不起是没有作用的。
叛军在跟施清奉打斗,骂人。
骂的是施清奉,却不是何逸钧,就算被碾成败类也不会怪友方太蠢,只会怪敌方太强,这是一种信念。
“腌臜?!老贼!小人!禽兽!”
接着就没有任何声音了,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