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鼓伸出手:“我们爷不在家,信给我,你赶紧滚蛋!”
凤舞捏着信道:“他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天禧一把抢过信道:“这我可不知!滚吧!”
凤舞见问不出什么,扭身想走,想想又回头道:“兄弟你这差当得实惨,不如来梅府吧,至少不用自己洗裤子!”
眼见天禧低头找东西,凤舞飞身上墙,蹿了出去!
凤舞回来交差,霜启听闻他还调戏了一把严府护卫,沉声道:“……属下的确不是这样的人设!”
圆月在天,星辉耀耀,城东海河两岸青楼画舫遍布,翘角飞檐间华灯漫洒,流光溢彩,入耳尽是丝竹宴乐之音。一艘小巧的灯舫缓缓驶过铺撒着旖旎碎光的河面,漾开圈圈温柔涟漪,停靠在了岸边,与不远处的宜春坊斜斜相顾。
梅爻坐在花窗前,望着岸边放河灯的人们,老者虔诚,幼者顽皮,少年慕艾,托灯寄情。
想起那个人,她唇角漾出温柔笑意。想他坏心思的哄诱,凶野的亲吻,强势的欺袭,以及小孩子般偷捏她手,他是喜欢她了吧?
尽管他不承认,可她相信他是小玉,小玉哥哥。
可是相约的时辰已过,他没有来。
谨慎起见,她在信中并未言明何事,只说有要事相约,她不晓得是她的信没送到他手上,还是他被什么要紧事绊住了脚,可他连一个招呼都没有,实在不该。
她心绪不宁地又坐了一会儿,终是起身道:“我想上去走走,霜启陪我,风秀和凤舞便留在船上……等我。”
岸上游人如梭,说笑声、吆喝声夹着阵阵悦耳丝竹,才行没几步,便见一个总角小童捧着只河灯乐颠颠跑过来,霜启不动声色地越前半步道:“小心撞到!”
小童止了步,把手里的灯朝梅爻一举:“有个姐姐叫我把这灯给你,说放完河灯便回吧。”
霜启道:“哪个姐姐?不是哥哥么?”
“不是哥哥,是个顶漂亮的姐姐,穿着像彩云一样的衣裙,仙女一样!”他往身后一指,又疑惑道,“咦,人怎么没了?”
他应是来了,却找了个漂亮姐姐来打发她……能把衣衫穿得那么招摇,不用想也知是哪里的姐姐。
梅爻打量那灯几眼,与河边所卖的寻常河灯无异,便道:“这灯送你了,随便玩!”
“真的吗?”小孩子眼睛一亮,“谢谢姐姐!”说完抱着灯,蹦蹦跳跳去了河边。
霜启觉察到小姐的恼意,也觉得这严二公子过分了。
梅爻气鼓鼓地折返,风秀扶她上船,凤舞凑近了霜启道:“严二又惹主子了?”
霜启小声道:“他找了个姑娘来打发小姐……”
“霜启!”梅爻一声低喝,霜启闭了嘴。
凤舞咬牙挑眉:“让属下去会会这不知好歹的小猞奴!”
“凤舞!”
“小姐你说,打到什么程度?”
“不用你打,我亲自去!”
风秀、霜启:“……”
梅爻跟凤舞刚到宜春坊门口,便见里面妓子恩客慌里慌张喊叫着一涌而出,好几个人被挤倒在地遭了踩踏!凤舞护着梅爻连躲带闪地退到靠墙位置,刚站稳便见门内飞出来个人,一身华服上都是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不动了!
里面有人高喊:“杀人啦!快去报官!”
梅爻抬足便朝里奔去,凤舞箭速跟上,护着主子逆着冲进了宜春坊。
里面已然乱做一团,桌翻椅倒,灯碎盏裂,惊吓声此起彼伏,满屋脂粉香中隐隐可闻血腥气,坊里打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五六个手执长剑短刃的人杀得凶悍,正在围攻当中一个手无寸铁的蓝衫男子,招招直奔要害!
被围攻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梅爻和凤舞要教训的严彧!
严彧已被逼近体能极限,随手抓个鼓墩抵挡,被对方一剑劈开,剑尖堪堪擦过他的胸口,他几下里躲闪不及,梅爻眼看着长剑从他后背及臂上划过,衣衫破开,血色透出衫袍染成深色。
梅爻拽着凤舞胳膊,声音颤抖得厉害:“你快去救他!”
“我得保护你!”
“你快去!”梅爻说着用足力气将凤舞推了出去。
眼前一幕让她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不能让小玉哥哥再次出事,单是想想,便像遭钝刀剜心一样。
凤舞挥剑斩开焦灼的围攻,严彧方得喘一口气,力气稍泄,一口血喷了出来,膝下一软撑桌稳住,大口喘息。
梅爻想冲过去扶他,奈何打斗激烈,她寻不到路。缓过几息,便见严彧脚下一翻,勾起地上一只短刀,稳稳接住,深吸口气又冲了上去!梅爻喊他回来,声音却淹没在一片杂乱声中。
凤舞出手狠辣,已斩杀对方一人,剩下的依然杀意凛凛,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局势变成了二对五,依然不惧优势。梅爻后悔没把霜启一块带来,眼看两人落于被动,却见不知从哪冲出一袭月白身影,持三尺青锋替严彧挡下一刃。他招法凌厉不在凤舞之下,倒让与之交手的死士被动,几招之内被一剑封喉!
那白衣人梅爻认得,是扶光别院里的如离。
她来不及多思,便见严彧似是再也冲不动,手里短刀忽地脱手,身形晃了晃倒了下去。她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凤舞余光瞥见小姐冲过来,出手越发狠厉,收剑后撤一个虚晃,长剑在对方身上穿胸而出!他拔剑移步,闪至梅爻身前,挡住冲着严彧而来的杀手,战在一处。
梅爻跪倒在严彧跟前,整个人都在抖,见他身上破损多处,血迹斑斑,面色惨白,阖目一动不动。她颤抖着将他扶起抱进怀里,一声声唤他,见他不醒,豆大的泪珠噗簌簌滚落下来。
泪水滴在他脸上,他终于艰难地睁了眼。
他见那副娇容上全是泪,她抱着他的手在抖,一身慌乱。他见过她高傲的模样,娇憨的模样,羞涩的模样,却从未见她如此破碎和恐惧。他蓦地想到,两年前他留给她那具残损不堪的尸身时,她是否便是如此模样?
好残忍啊,他又让她经历了一次。
他喉咙腥甜,想哄哄她,却无甚力气,艰难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