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舞邪气一笑:“你这般爱打听,昔日在端王府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砚声也直言不讳:“李晟此人,玩得花,却从不在这等事上难为人。不似你们狼主,将小姐看得铁桶一样,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这般严防死守,未免不近人情了些……”
凤舞轻笑着摇头:“你个写书的懂什么?明日仪程是早定下的,有何可议?狼主不过是寻个由头,容他们最后话别罢了。若当真要防,你当那家伙能踏进院门半步?”
白砚声先是一愣,后一挑眉,捏起酒杯道:“我自罚一杯!”
寅时初,天光未明,清源县驿亭外已旌旗猎猎,人马肃立。
南境铁骑森森,梅溯按刀立于队首,目光沉沉望向官道尽头。大齐仪仗前,严彧一身轻甲,身侧站着几位礼官和县丞闵枫。
对上严彧那张脸时,梅溯眉峰微动。这张脸,他替妹妹寻了两年,谁能想他竟会躲去大西北?此时再见,他竟说不清是恨更多些,还是安慰更多?
梅爻的銮驾在渐渐散开的晨雾中,缓缓驶入驿亭,朱轮华盖,锦帷低垂。
闵枫捧着诏书向北而拜,起身诵毕,双方礼官上前验过印信。
李啠的车帘被挑起,晨光漫入,映出男人清隽沉肃的面容。
对面的銮驾却迟迟未动。
严彧亲自上前,掀起车帷。
梅爻端坐其中,红衣灼灼,额间那抹火焰纹比朝霞更艳,明艳得刺目,偏其眼中又似凝着清露。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严彧忽然俯身,手臂穿过她膝弯,将人稳稳抱起。
梅溯眉峰一蹙,正要呵斥,却瞥见对面梅煦冷静的眉眼,终是未动。
梅爻声音压得极低:“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他垂首,唇几乎贴上她耳际:“……再抱一次。”
晨风掠过,她眼睫微颤,似沾了些晨间清露。腰间玉扣撞到他玄甲,发出叮当脆响,一声一声散在寂静的官道上。
梅溯忽地轻笑,转向车辇上的李啠,语带调侃:“我可抱不动你,贵人请!”
李啠唇角微扬,被天禄搀下马车,带着一众护卫,缓缓走向对面。
严彧将梅爻抱上车舆,指腹不着痕迹地抚过她腰际,好似要将那抹温软再记清些。
梅爻一直咬唇窝在他颈间,仿佛只要抬头,眼泪便再忍不住。
“别哭。”他以极低的声音哄慰,“等我来接你。”
车帘落下,严彧转身,对上了梅溯锐利的审视。
“严将军!”梅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金蝉脱壳……好手段!”
严彧喉结滚动,开口并无锋芒:“情非得已,二爷见谅。”
梅溯刀柄戳向他胸口,声音压得极狠:“别再孤身来南境,否则有的是人想收拾你!”
严彧沉默。
梅溯翻身上马,无视闵枫未尽的仪程,只抱了个拳,喝道:“启程!”
旭日初升,銮驾渐行渐远。
严彧仍立于原地,玄甲沐着晨光,直到南境张扬的旌旗消失在官道尽头。
天禄低声提醒:“爷,我们也该启程了。”
严彧闭了闭眼,转身,掌心藏着深深的掐痕。
没了“外人”,梅溯干脆把那些招摇的纛旗全撤掉,一行百来人像个商队。
待出了衢州,他又嫌车队太慢,换人牵了几匹快马,笑呵呵朝梅爻道:“当了半年大家闺秀,可还记得马怎么骑?”
梅爻认出她那匹“惊鸿”,通体雪白,唯额间一抹红棕。梅溯曾打趣它是贴了花钿的神驹,分明是在笑话她!
她一鞭子抽象梅溯牵马的手臂:“说了不许碰我的马!”
梅溯轻巧避开,轻笑道:“你不在,这马养得跟小姐一般,跑起来还不如我走得快!”
梅爻翻身上马:“那比比看!”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梅溯又朝属下嘱咐几句,这才跨马撵上去。
凤舞坐在白砚声车辕,扬着马鞭慢悠悠叹气:“怎么回了南境,我倒成了你的马夫……”
白砚声双手抱在脑后,舒舒服服靠在车里,闭眼道:“岂不闻白衣卿相,笔胜吴钩?今日为在下执鞭,他日史册留名也未可知。”
凤舞笑得花枝乱颤:“你他娘多大的牛皮都敢吹!”
车队行得有板有眼,是夜落脚客栈。梅溯一通乱冲,天黑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梅爻恨恨地跟着二哥野外扎营,夜影猎了几只山鸡,又架起了火。梅溯要亲自犒劳妹妹,烤好后献宝似的送过去。
梅爻嗅了嗅:“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