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捡的,你先安排她住下,我留她有用!”
有用?卢德海又看了眼那姑娘,瞧见她竟红了脸。他一笑道:“下官明白,定妥善安排!”
是夜,严彧跟众人议完剿匪之事,回房不久便有婢子送来宵夜,他正摩挲着手里荷包走思,便听个娇娇弱弱的声音道:“大人辛劳一晚,用些汤吧。”
这声音有些耳熟,抬眸,便见个红衣女子侍立跟前,细看竟是齐兰。
她显然是刻意梳洗打扮过,似是用了脂粉,双唇红艳艳的,再不是初见时的淡无血色,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还别了一支发钗,也不知是打哪儿弄来的。她见他看过来,又快速低下头,有些无措地绞着手中帕子,怯怯道:“大人,我……”
连她自己也不知想表达什么。
严彧忽的一笑。
这笑声极轻,可她听见了,小心翼翼地抬头,便撞见灯下玉面将军那副昳丽俊颜,脸上不由地更红,又把头垂了下去。
他问道:“谁给你收拾成这样的?”
齐兰听不出他是喜是怒,迟疑了一下,低低答道:“他们……他们要我……服侍好大人……”
最后几个字烫嘴一般,几不可闻。
“逼你了?”
“不,没有人逼我!”
“嗯,你替我去给卢德海传个话,传完便歇着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啊?”齐兰有些意外,似还有些什么莫名的情绪,顿了顿才道:“好的,大人要传什么?”
“你告诉他,叫他把心思用在剿匪上!去吧。”
齐兰一时脸更烧,再也不敢抬头,应了声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严彧叹了口气,望着手里群青的荷包,自言自语道:“你又欠我一回,我先给你记着,回去可是要讨回来的!”
京中梅府,手握玉葫芦辗转反侧的梅爻,忽的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颇觉委屈地叹道:“便这么不打招呼地走了,我可给你掐着日子呢,等回来我可要加倍罚你!”
第72章进山剿匪你们仨是个什么鸟官?
灯火莹莹,清夜漫长。
浮玉燃起一炉鹅梨香,在满室清芬中,一件件卸去珠花、发钗、耳铛,褪去华裳。以往这些事,自有手巧的婢子悉心伺候,从前稀松平常之事,如今做来尽是唏嘘。她望着铜镜中人,依然是那副娇甜贵容,只一双眸子,再不似从前灵动纯净。
她在大狱中已死过一遭。
出狱后知晓要入乐籍,一身风骨将遭万人磋磨,本欲一了百了去见爹娘,却又被人救下。之后她见到了多年未见的锦舒,惊讶于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嬷嬷,如今竟是隐身风尘。
锦娘告诉她,死是最容易的事,殉主是忠,只需一头碰死即可,活着报不赀之恩却需咬碎牙齿,是为义。
她听锦娘的话,忘掉所有富贵尊严,忍着身心不适,学那些风月本事。在某些时刻,她觉自己只是毫无灵魂的躯壳,唯有一丝执念撑着,为她的爹娘,为袁家清白。
袁月仙已死,这具行走的肉身,叫浮玉,提醒着她卑入尘埃的身份。
可她犹记得文山郡主喊她的那声“袁小姐”。
她为此也曾闪过一丝动容和不忍,可随即又释然,谁又可怜过她?命运从未因她无辜而放过她,她的仁善太过奢侈。
她又觉这世间几无纯善之人,越是衣冠楚楚,越是不堪细看。李晟如此,收买她的李享如此,便是那个看似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的李茂,在她稍稍给他漏了些线索之后,也会不念手足地去踩上一脚!
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晃了进来,李晟一身吉服未褪,喝了酒,踉跄着靠在了门框上,红着眼睛,口齿不清地喊:“郡主,我来寻你了!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哈哈哈……”
浮玉连忙迎过去,扶他坐下,安抚道:“殿下怎的喝成这样?”
“本王高兴,大婚之喜……撞白煞,郡主失踪,马侍忠,钱玉楼……都好样的!不许本王出府……与本王无关!为何不予本王解释?为何不让我解释!”
“殿下醉了!您今夜不该来我这里……”
“那该去哪儿?找李姌么,本王不去!本王只要你……”
他说着一把将浮玉拉入怀中,她一声惊呼未出口,混着酒气的吻已经压下来!他似带着怨,带着恨,诸多无处释放的情绪,尽数随着他的狠厉亲吻和磋磨落在她身上。
她被他发疯的模样骇到,越是躲避越引来他凶猛侵袭!“呲啦”一声,她单薄的中衣被生生撕开,人被压到桌上,撞碎一只茶盏,碎片划破她娇嫩的后背,可他不知,只发狂野兽般撕咬,她忍不住哭求,情急之下喊道:“药,我去拿药!”
李晟的动作戛然而止,压在她身上重重喘息,似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仍是不行。
浮玉轻轻推起他,扶他坐好,探手摸了把后背,有血。她深吸口气,忍着心中恨意哄道:“殿下稍坐,我去去便来。”
她给李晟喂了醒酒药,他颓然地喝完,她转身放碗的功夫,他忽地抱住她,似小孩子般呜呜哭了起来。
浮玉其实很不耐他这疯癫模样,可又无法不理他,只能任他抱在自己腰上,哭好再说。
李晟其实也并未哭几声,只好似贪恋她身上气息般赖着,再开口声音虽依旧颓废,表述却清楚了许多,可见酒这东西,多数时候只是个放纵借口。
他喃喃道:“浮玉,你恨我么?”
见她不答,又道:“一定是恨的,连我自己都恨自己!我明明占尽优势,中宫嫡出,最先封王,朝中多半归附,又有祖父庇佑,可如今祖父亡故,三王并立,老九虎视眈眈,一些党附之臣开始呈骑墙之势,眼下又出这等丑事,一手好牌被我打得稀烂……”
浮玉闭了眼,颇觉这话招恨。
他絮絮地:“叶氏之事,确然是我对不住她,可马侍忠和钱玉楼绑架文山郡主,实非我的授意。我今日遭此种种,定是老九在背后搅弄,搬倒我,便再无人有资格与其争大位!”
她试探道:“那殿下,要坐
以待毙么?”
未得到回应,却觉小腹升起一片湿麻热意,他一寸寸吻过,含混着道:“便是我想闭眼听天由命,母后和长公主以及那些党附之人,也必不会引颈就戮,瞧着吧……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