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夸赞,一边做足了坦然接受此男恃靓行凶后,绝对要从天而降的嘲讽,却没想到他只字未语,径自走回沙发,坐下开始拨弄遥控器。
那上面好像粘到奇怪却无形的东西,他上下正反翻看多次,最后把背面电池板拆卸,自说自话:“哎?怎么打不开?”
舒栗见状,取下左肩帆布包:“我带了电池。”
“七号的是吗?”舒栗在他身畔坐下,窸窣地翻动内兜。
迟知雨隔着头发揉揉存在感变强的耳朵,又摸摸后颈,撑住膝盖,自认岿然地坐定,还掂量起是亲自接手电池,还是把虚假“断电”的遥控器交给她。
靠……他在手足无措什么。
坐这么近,是不是想趁机对他图谋不轨?
他今天要撒谎多少次?
人一生的骗局额度有多少?他会不会为此下地狱?
左侧沙发塌下去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口也跟着陷落了一块。
蓬乱的思绪很快被女生收止,她平静吩咐:“遥控器给我。”
“哦。”
余光里,她娴熟地掰出电池,又将新的替换进去。她的甲面和她的脸一样,不假雕饰,没有任何图绘或油彩,剪成只超出指端一点的弯弧,摩得格外平滑,甲缘也没有半点毛刺和死皮。
拇指上的月牙非常明显,像初阳在海平线探头。
长得好身心舒畅的一双手;
也让他看得很身心舒畅。
他下意识对比自己的。
他十指上的“小太阳”历来是稀缺产品,这两年更是全军覆没,也像他一样糊里糊涂地熄灭了。
嘎达,合盖的响动关闭他窥视的窗口。
左侧的女生已横臂对准电视墙,黑幕变亮,画面定格在CCTV-17,央视农业农村频道。
迟知雨在她即将说话前极速开口:“阿姨看的。”
“哦……”舒栗语气秒down:“还以为你不光是星露谷老农,还是精神老农呢。”
“我不喜欢种田,只喜欢打打杀杀,懂么?”迟知雨挨向靠背。
舒栗领导式鼓掌,一字一顿:“哦,厉害。”
舒栗又看看时间,起身道别:“我先走了,明天会按时过来。”
男生从低处瞥她:“今天不遛?”
舒栗说:“五点都不到,还有大半个小时,我待这儿干嘛?”她望眼酣睡成焦糖狗饼的饽饽:“你这几天不是自己也能遛?”
迟知雨掰着手伸了个懒腰:“你一来就想睡觉了。”
“振作点好不好?你已经是位父亲了。”她又演上,字字铿锵。
“……”
迟知雨默一秒:“你在这待到五点半不行吗,钱照付。”
舒栗回:“这不是待不待得到五点半的问题。”
“那是什么?”
“是我根本捱不到五点半。”
“……”
捱?
和他在一起需要这么度日如年?嘴上不情不愿,还不是他一有情绪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现在开始拿姿态。
迟知雨将电视静音,装作随口一提似的打商量:
“打会儿游戏?”
“不打。”
“看电视?你爱看什么台?”
“我上次看电视可能都是十年前了。”
“唱K么?”
“你家还能唱K?我就说——难怪你有麦克风。”
“唱?”
“不。”
“那你去书房学习。”
“我在电竞房学习不太能专心。”
“……”
“跟狗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