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潮水,将秦意彻底吞没。
他站在青铜棺前,胸口起伏平稳,却能感受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识海深处仍有残响未平,那些来自无数轮回的记忆碎片尚未完全沉寂,像风中摇曳的火苗,在他的意识边缘挣扎着不肯熄灭。
但这一次,他没有抗拒。
“悯众生”与“屠苍生”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分离,不再是彼此撕扯的两股洪流,而是逐渐沉淀成两颗种子——一颗泛着冰冷蓝光,如极寒星辰凝结;另一颗则燃烧着金色烈焰,仿佛太阳初升时的第一缕光芒。
星尘图谱在他的背后悄然浮现,纹路流转间,映出林婉晴最后的画面:她手持燃烧的青铜令牌,眼中没有痛苦,只有决然。那道画面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却如针扎般刺痛。
他闭上眼,任由那画面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
他曾以为,救一个人,是让她活着。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救赎,是让她不再承受轮回之苦。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冰蓝与金色的种子悬浮其上,彼此之间并无排斥,反倒隐隐有种共鸣。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命运牵动的影子。
他是钥匙,也是终点。
他要做的,不是徒劳地改变已经既定的过去,而是勇敢地终止不断轮回的未来。
宇宙的坍缩已经开始。
弑神阵核心区域的空间裂缝已经愈合,但整个世界仿佛正在塌陷。天穹之上,原本繁复的星图开始扭曲、崩解,星辰一颗接一颗地熄灭,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将它们逐一抹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味,像是金属烧灼后的余烬,又像是时间本身正在腐朽。
秦意抬头望向那片正在坍塌的星空,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这趟旅程的尽头。
他轻轻一挥手,冰蓝色的种子腾空而起,划破虚无,朝着洛璃消散的方向飞去。那道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某种不可违逆的意志,穿越层层空间壁垒,最终消失在一片模糊的星云之中。
那是“悯众生”的化身,承载着他最深的情感与执念,去寻找那个曾死过九百九十九次的人。
而金色的种子,则缓缓落回他掌心,温度高得几乎灼伤肌肤。它代表着“屠苍生”,也代表着终结。
他低头看着它,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曾以为,你是毁灭。”他轻声说道,“可现在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新生。”
他缓缓抬手,将金色种子按入胸口。
刹那间,一道金蓝交织的光柱从他体内爆而出,直冲天际。整片天地都在颤抖,地面龟裂,山川崩塌,连空气都被撕裂出细密的波纹。
宇宙的核心,就在这一刻显现。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般的旋涡,位于弑神阵正上方,吞噬一切光线与物质。它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所有时间线交汇后产生的结果——一个无法承受自身重量的存在。
秦意的身影在光柱中渐渐变得透明,仿佛即将融入这片虚空。
他没有回头。
身后,青铜棺缓缓闭合,棺壁上的九百九十九个“秦”字开始光,排列成太极图案,旋转着,出低沉的嗡鸣。
这是轮回的终点,也是新世界的。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金色种子的最后一丝光芒,声音低缓却坚定:
“以爱为名。”
话音落下,种子彻底融入他体内,化作一道金色锁链,缠绕住他全身,将他缓缓拉向宇宙核心的旋涡。
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意识也随之扩散至整个宇宙。
在最后的一瞬,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有的跪在血泊中,有的站在天门下,有的在青铜棺前低声呢喃……
他们全都看向他,眼中没有责怪,只有理解与敬意。
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某一个轮回的投影。
他是所有轮回的总和。
是终点,也是。
当最后一丝光芒消失,整个宇宙剧烈震颤了一下,随后归于寂静。
星图重新排列,新的星辰缓缓点亮。
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诞生。
而在那未知的时空深处,一道微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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