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珵,你对得起我吗?”
“我与先帝抗争,压制李瑜,扶你上位,你便是这般自暴自弃的吗?”
李珵没有料到她会说这些话,一时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无力地抬首,眼前一片黑暗,却什么都看不见。
“皇后……”李珵无助地去喊她,双手紧紧住膝盖上的衣襟,“我……”
她想辩驳,想说出自己的努力,可这些努力与自己眼前的处境相比,不成正比。
她还是辜负了殿下的好意。
“对不起。”李珵认真道歉,“我可以弥补……”
“拿你的命去弥补吗?”沈怀殷骤然打断她的话,“还是说用你的命来成全我?”
李珵耷拉着脑袋,看不见沈怀殷嘴角的冷笑,“李珵,我对你很失望。你与先帝何异……”
“我和先帝不一样。”李珵骤然开口,面色羞得通红,就连那双小耳朵都染上了绯色,极力解释:“我喜欢你,尊重你,我和先帝不一样。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喜欢你。”
“那年老道士欺负你,我去杀了他。那回我就在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护着你。江山与你,并无冲突。我可以做个好皇帝的。”
“但你食言了。”沈怀殷语气冰冷,听得李珵心口一颤,跪坐在榻上,喃喃道:“对啊,为何就食言了呢,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弄成眼前的模样?殿下,我知道我错了,却不知错在哪里”
看着她一蹶不振的模样,沈怀殷心口发疼,不是她的错。走至今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怎么可以算她的错呢。
是李瑾太过险恶了。
沈怀殷伸手,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心若温水,“既知错了,便要努力去纠正去弥补。你是皇帝,是万民的希望,你能保证短短数日里我选的储君便能胜过你。”
“可我的眼睛……”
“李珵,哪怕你看不见,你活着,他们也不敢欺负我。你知道吗?你若没了,他们会闹会反抗,甚至逼我退回长乐殿。不要说你给我安排,安排得再好又如何呢,你一死,他们就会暴露出来。”
“李珵,你舍得留我一人在这个世上苦苦挣扎吗?我如今是季家的女儿,与沈家并无关系。我爹娘不疼我,季凝待我生疏,细细数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是怪你大逆不道,可我更觉得你会做个好皇帝。”
沈怀殷难得长篇大论地鼓励眼前失去希望的人,她是她的妻子,也曾是她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心疼她。
她对李珵,有过母亲对女儿的慈爱之情。
也有难以言喻的感情。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李珵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你活着,我便有勇气去面对那些朝臣,如同当初,我困在深宫,唯有你敢与先帝去为我争。哪怕撞得伤痕累累,都会觉得自己是对的。”
李珵彻底沉默下来。
沈怀殷扶着她躺下,“你自己想想。”
周遭空寂,眼前一片黑暗,李珵脑海里都是沈怀殷的话,浑浑噩噩,吵得她头疼欲裂。
怎么做是对的?
自己做的是错的吗?如今的自己不是累赘吗皇帝怎么可以失明呢?
沈怀殷晚间没有过来,李珵自己躺在空荡荡的龙床上,不知为何,自己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时而去摸索身侧的空位,身侧空荡荡的。
烙饼似的翻转几圈后,她忍不住招来女官询问:“皇后呢?”
“殿下回中宫了。”
“哦。”李珵不免失望,复又躺下来。
隔日醒得很早,她更衣后等着皇后来接她,一等就到中午,皇后都过来。
李珵气呼呼地喝了汤药,昨日还是甜言蜜语,今日就不搭理人了。过分!
嘴若蜜糖,心如冷刃。
李珵心情不好了,再度闷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也不睡觉。
皇后在处理平阳长公主杀夫案,案子曾是沈怀殷处理的,皇帝让她怎么断案,她就怎么断。
如今再度重来,有些棘手,但对于她来说,不算难事。
这回,她推翻了之前的定案,带着仵作的验尸记录,当年的记录一式两份,一份是她让仵作伪造的,还有一份是后来开棺验尸得来的
不过,她藏了起来,毕竟杀夫这么大的罪行,不是小事。且李瑾是公主,李珵出事后,她将证据都收拢一遍,待皇后下旨后,不出三日的功夫便找全了。
并且煽动驸马的家人告了李瑾。
李瑾杀夫,证据确凿,刑部带人去平阳公主府抓人。
同时,李氏皇族人替李瑾求情,如沭阳一般的长辈比比皆是,他们齐聚宫廷,希望皇后网开一面。
在他们眼中,驸马死了就死了,李瑾是皇室的公主,如同王爷杀了王妃,事后,王爷依旧可以娶妻。
皇族人自认高人一等,是朝廷的主宰,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化小了。
皇后静静听着,神色寡淡,不知是谁说了一声:“陛下宠爱阿瑾,姐妹感情深,必然不会降罪于阿瑾的。”
“去岁事情都过去了,怎么还翻出来。”
说完这句话,那人悄然看向屏风,皇后坐在屏风后,瞧不见神色,众人对视一眼,心中不服气。
如今李氏的江山,倒让一个外人来执掌了。
他们看着皇后,露出不满,皇后摄政,处理李瑾,就是打了李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