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清早起来就变了,当真是厚颜无耻。
沈明书深深看她一眼,忧心忡忡,心软地哄她:“陛下病了,我怕出事。”
“能出哪门子事,我好得很,是你、是你说话不做数。”姚瑶要气炸了,星眸圆瞪,“沈明书,你骗我……”
话没说完,沈明书用自己的唇角堵住她未完的话。
出门的事情晚了半个时辰,匆匆赶入宫,果然是皇后在寝殿内。
皇后没有避开她,甚至屏退众人亲自见她,敞开话说:“陛下昨夜落入太液池,半夜高烧,今日怕是无法起榻,劳烦左相代为主持端午事宜。”
皇后说得情真意切,沈明书面上谦逊,老狐狸的她听出些名堂,小皇帝没事去太液池做什么。
偏偏昨日落水,今日不用出席,皇后自然不会见人。
沈明书自己琢磨了下,想听其中名堂,她是帝党,扶持李珵到今日,李珵是她恩人,也是她的君主。就算知晓李珵的心思,她也不会揭破的。
相反,她会帮助李珵隐瞒此事,当做回报陛下替她隐瞒调兵一事的恩情。
“殿下言重了,您照顾好陛下,外面的事情臣去善后。”沈明书朝着皇后揖首,主动揽下此事。
沈明书匆匆入殿,匆匆出宫。
季明音低低叹了口气,心念乱转时,皇帝醒了,眼睛烧得发红,但目光殷殷地望着榻前的人:“皇后,朕要见左相。”
“臣妾让左相去主持相应事宜,左相也答应下来,您好好休息即可。”季鸣音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心口莫名一疼。
身体的反应很快,快到她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了?
季明音捂着自己的心口,心口阵阵抽痛,李珵却已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高烧烧得她唇角起皮,眼尾更是浸着一抹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陛下,喝水。”季明音选择上前将人扶起来,接过女官递来的水杯,小心地递到皇帝的嘴边。
李珵浑浑噩噩,皇后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喝水就喝水,喝了一大杯水,喉咙依旧疼得厉害。
她喝得太快,季明音下意识开口:“还要吗?”
李珵摇首,靠着她的肩膀,整个人像是小小的火炉。
季明音微微抬首,示意女官去取药。
待女官出去后,季明音才伸手摸摸她的脸,脸颊比起身子更烫,也不知何时能退烧。
不知为何,她生起一股无奈,家中孩子不听话,调皮玩闹伤害了自己,而她还不能说不能责怪,只能捧在手心中哄着。
女官将汤药送来,季明音接过先试试温度,再喂给李珵。
李珵虽说病了,但很听话,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喝了,不忘嘱咐皇后:“遇事去找沈明书。”
“好,我知道了。”季明音颔首,她知道李珵前几日为沈明书周旋一番,沈明书愈发效忠她,不会生起二心。
李珵喝过汤药后便睡不着了,由着皇后扶着躺下,睁着酸涩的眼睛看着横梁,鬼使神差地说:“那年我病得快死了,你都没有来看我。”
烧得说糊涂话了。季明音摸摸她的脑袋,尽力去哄她:“这回我在你身边,我不会抛弃你。”
就当是哄孩子了。
李珵却转头看着她,眼睫发颤:“真的吗?”那会我病了半月,太医说我要死了,去禀明先帝,先帝都来看我,唯独你没有。
“真的。”季明音莞尔,替她掖好被角,声音温柔极了。
是梦是假象,李珵不愿去深究,浑身难受,忽冷忽热,紧紧闭着眼睛,呼吸都觉得烫。
皇帝高烧不退,今日的端午龙舟赛在规定时间内举行,许多世家贵族早早地定好看台,各自下注,赌哪家龙舟会赢了比赛。
如此盛事,不过一年一回,长公主与大长公主们都出面赏玩,李瑜亲自给沭阳大长公主剥了葡萄,葡萄是时令水果,眼下也是刚上市不久。
李瑜将剥过皮的葡萄放在碗里,一面笑吟吟地开口:“自从阿姐成亲后,我还未曾见过新皇后,听闻姨母曾是迎亲使,新皇后可貌美?”
烈日当头,沭阳无端生起一股冷汗,抿了抿唇角,侧过身子,随口应付:“貌美是自然的。”
“哦,是吗?”李瑜笑了一声,明光之下,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几分冷意,“是何模样?”
沭阳笑不出来,她得了小皇帝给的好处,不好乱说,再者只是相似,没有办法确认那就是死去的太后沈怀殷。
但李瑜咄咄相逼,她猜出几分名堂,便劝说李瑜:“你管你阿姐的房中事做什么,你看看你阿姐阿妹都成亲了,独你一人孤独,不如姨母给你拿主意,是喜欢郎君还是小姑娘?”
“我都不喜欢。”李瑜直接拒绝,用帕子擦擦手,转头看向护城河,未曾想到沭阳姨母也被李珵收买了。
想来坐在那个位置上,要什么便有什么,哪怕她做了大逆不道、颠倒人伦的事情也不会觉得她错,反而会高高兴兴地附和,替她隐瞒。
这就是皇帝。
赛事过半,李瑜离开,走下高台时,阳光落在她白净的面容上,照见她眼中的狠厉。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染恙,宫宴取消。”
“哦?”李瑜勾起唇角,语气淡淡,如今看来,当真是有问题。
端午宴是大宴,且今年是李珵登基的第一年,设宴彰显帝王威仪。按理来说,也是新后笼络朝臣家眷最好的机会。
皇帝染恙是不是真,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李珵心里有鬼,藏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藏一世不成。
她不信,李珵可以将这位皇后藏一辈子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