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动都有侍女跟着,离开小楼还有玄甲军随行,别说跑路,哪怕探探外面的消息都做不到。
这些天里,姜菡萏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只要不提离开,阿夜一如既往俯首贴耳,千依百顺,可一旦提到离开,阿夜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
澹园终日大门紧闭,外面没有半点消息传进来,只有城楼方向隐隐传来战鼓声。
哥哥和许南风在攻城了吗?
姜菡萏焦急,可是澹园上下所有人都对外面的消息守口如瓶,她什么也问不出来。
过了大半个月,姜菡萏见到了严何之。
严何之高瘦身材,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眉间已经有了清晰的川字纹。
他的半边衣袖空空荡荡,但并不妨碍他的沉静干练,澹园上下被他打点得井井有条。
他这天一是过来拜见,二是询问姜菡萏可有什么需要。
“太闷了。”姜菡萏道,“你去请几个戏班子杂耍班子,过来给我解解闷。”
严何之:“是。”
“还有胭脂水粉、衣裳首饰
,叫各家多送些东西进来,我慢慢挑选。”
“是。”
“有没有卖宠物的?猫儿狗儿都行。”
“是。”
“还有吃食点心,果子蜜饯,都要。”
“是。”
姜菡萏:“严先生,你是不是只会说‘是’?”
严何之依然保持着垂手低头的姿势,只是极快地抬了一下眼,视线和姜菡萏的一碰便收,声音依旧古井无波:“是。”
姜菡萏刹那间心里一动,面上作怒:“你可知是谁把你从段家的地牢里救出来?你可知是谁给了你官凭?若没我,世上哪里还有你严何之?!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严何之依旧一板一眼道:“小姐恕罪,此地是庆州,所有人都要听夜统领的。”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姜菡萏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扫了一地,侍女们连忙收拾,严何之弯腰拾起书本放回桌上,“小姐息怒,在下告退。”
严何之离开之后,姜菡萏做出怒气犹未止住的样子:“出去,你们都出去!全没有一个好东西!”
侍女们只得退下。
姜菡萏立即拿起那本书,翻开来一看,里面夹了一张纸。
展开来,是一封信。
信是李思政所写。
李思政身为庆州通判,对庆州的情形更加了解,由他执笔了这封信,告诉姜菡萏近来城中情形。
阿夜带着姜菡萏回庆州的第二天,朝廷便派人来庆州宣旨,要阿夜将姜菡萏送还。
阿夜将人赶出城去——这还是李思政与林大任等人拼命阻拦后的结果,阿夜当时已经拔出了刀,准备杀了宣旨太监。
朝廷一贯是先礼后兵,宣旨太监被赶出城,早就兵临城下的姜祯与许南风开始攻城。
庆州的知府虽是林大任,但真正的主人早已是玄甲军。阿夜早有吩咐,玄甲军严阵以待。
虽然同样源自姜家府兵,但玄甲军随着阿夜出生入死多次,刀口舔血,杀人无数,又占据着地利,势不可挡。
姜祯和许南风则拥有更多的兵力,胜在人和。
两军各有输赢,难分高下。
但这样的战事拖得越久,耗的都是人命与国库,庆州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北疆商道亦随之断绝,更让李思政担忧的,是大央刚刚结束一场叛乱,此刻又燃起战火,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豪强们会借势而起。
到时天下真正大乱,一发不可收拾,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这也正是姜菡萏最担心的事。
只要她能离开庆州,这场战争自然便不用再打下去。
信纸的背面是两幅简单的地图。
一幅澹园地图,一幅庆州地图。
两幅地图上都画出了出逃路线,只要姜菡萏按着路线走,就能离开庆州。
姜菡萏把地图贴在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
姜菡萏迅速把信纸塞进怀里。
最开始的那几日,阿夜每次进门前都会问:“菡萏,我能进来吗?”
但每一次姜菡萏都回答他:“不能!”
然后阿夜就知道了,问她永远得不出他想要的回答,于是再也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