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了,你后面会睡不着。”阿夜太清楚她的睡眠了,“礼物我已经放到库房了,你明天睡醒就会看到。”
姜菡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的另一只手也伸出来,一起捧住阿夜的脸:“阿夜啊阿夜,你好傻啊。”
阿夜在她的掌心闭上了眼睛,一路的奔波劳苦仿佛都已经消失,到此便是休憩,脸上一片宁静。
可姜菡萏却发现他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奇怪,明明已经是夏天,还会冷吗?不,阿夜冬天都不曾冷过。
应该是累了吧?姜菡萏想。虽然只是捧着脸,但感觉得到他的脖子梗得笔直僵硬,仿佛极力克制着什么。
“快回房去睡会儿吧。”姜菡萏柔声道,“你的床还在,下人每日都会打扫的。”
阿夜睁开眼睛,摇头:“不了。”
“为什么?”他明明看起来很累了。
“睡着就不能看见菡萏了。”
天上有淡淡星光,四下有悠悠的虫鸣,阿夜的脸逆着光,眸子却是那么明亮。姜菡萏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在自己心上摇了一下,刹那间整个人有几分晕眩,也许这就叫心动神摇。
她猛地收回了手,有点像兔子受了惊,想缩回自己的窝。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无从分辨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很慌乱,心跳如雷,在沁凉的夜晚身上竟然微微有点冒汗。
阿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菡萏?”
“我……我没事。”姜菡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就是有点困了。”
“那你睡,我在这里守着。”
“哦。”
姜菡萏伸手关窗,却发现怎么也关不上,阿夜的手在外面抵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低低的哀求:“能不能……不关?只要留一条缝就行。”
缝里可以透出屋子里的香气。
那是菡萏的味道。
只有老天爷知道他想念这个味道想了多久。
也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方才忍了多久,才忍住没有抓住她。
抓住她,把她从窗子里抱出来——她会像蝴蝶一样轻盈地扑进他的怀中。这样的想象让他的全部身心都在颤栗。
窗子留了一条缝,姜菡萏的脚步声回到床边,上了床,翻来覆去,没个消停。
她就是这样的,半夜若是醒了,便很难再睡着。
阿夜的额头抵在夏夜清凉的墙面,耳朵像曾经在山林间捕捉猎物的一举一动时那样敏锐。
所不同的是,那时心中充满的只有食欲,现在却充满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渴望。
香气幽幽,一墙之隔,是他的仙境,也是他的地狱。
忽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紧接着是冲到窗边的脚步声,阿夜愕然抬头,头顶的窗子“砰”地一声打开。
“阿夜,你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寿桃寿面吧?”
*
夏夜的晚风清凉温柔,星子闪闪发亮,两人走在夜色中,阿夜走在她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姜菡萏一转脸就能看见他,高大,沉默,充满安全感。
真奇怪啊,明明分开了这么久,可是当他这样走在她身边,又觉得好像没有分开过。
一切就和从前一样。
两人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说着话,不说话的时候就感受这轻柔的晚风,目光偶尔会碰在一起,两人便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们有一种相同的感觉——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夏夜这样安静,这样美好。
“阿夜,你送了什么礼物啊?”
往前一点就是库房,姜菡萏忽然忍不住问。
阿夜:“要去看吗?”
姜菡萏连连点头。
两人遂拐了个弯,进了库房。
姜家嫡女过生辰,礼物堆满了库房,每一件上都挂着标签写明来自何地何人,然后被简单粗暴地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值钱的,过几日顾晚章会带走变卖。
一类是不怎么值钱或是不大好变卖的,会被留在别院。
阿夜很是知道这点,所以礼物是放在不怎么值钱的那一类
那一类东西里,最醒目的是一只大鸟,木雕为身架,覆盖着一身
真羽毛,看上去十分逼真……除了特别大。
一只小锦匣就搁在鸟的脑门上。
姜菡萏踮了踮脚,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有点幽怨:“为什么放这么高?”
阿夜抬手拿下来给她:“……放得高些,下人一眼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