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人的时候喜欢战争,就像做兽的时候喜欢狩猎。
危险往往伴随着刺激,这种刺激令他身心愉悦。
“镇海军的将士们,拿起你的刀箭,守护我们镇海军的威严!”许崇义大声道,“谁能杀了贼首,本侯的爵位便送给谁!”
城墙下的镇海军们立刻动荡起来,许崇义在镇海军中的威望丝毫不逊于阿夜在玄甲军中,不少镇海军立刻拔刀对上身边的姜家府兵与玄甲军,这时候许南珠一声断喝:“统统住手!这是昭惠太子,城墙上的才是贼首!”
许南风紧握长枪:“姐?”
“父亲疯了……”
许南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父亲做了她最担心的事。
一个边远之地的小小武将为什么会长年地打听京城的消息?
——因为在他的野心中,京城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抓住许南风的衣袖:“阿风,阻止他们,能保下镇海军就只有你!”
许南风看看城头上的义父,再看看面前的姐姐,一咬牙,长枪对准镇海军:“我等追随太子殿下,擅动者死!”
阿夜完全没有理会这些动静,他继续拿起一杆长枪,开始把陶罐缠上去。
缠完之后,再取第二杆长枪,缠上陶罐。
姜菡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姜祯还不知道,依然觉得他在找死——许崇义已经顾不得对底下的镇海军发话,手中弓箭死死对准阿夜。
确定缠稳了之后,阿夜再度上马,第三次冲向城墙,这一次,对准的是城门方向。
长枪脱手,稳稳扎进新修的门板。
这座城门他守了多日,知道它哪里最脆弱。一上一下,扎得透透的。
许崇义带领镇海军赶到京城时,围城之战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日,两边的火药都已用尽,他对于那种鬼神般的力量只有耳闻,没有目睹,甚至觉得这都是小辈们没什么见识,夸大其词。
此时他不知道阿夜要做什么,只是对阿夜的举动充满愤怒与恐惧——他从军三十载,从一名小兵做到而今军侯,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将领是这种打法,竟然每一次都只身上阵!
偏偏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这分明是挑衅!
眼看阿夜再次轻松退到箭矢的射程之外,许崇义取箭时摸了个空,箭壶空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巨大的声响,仿佛山崩地裂一般,脚下坚实的城墙都跟着晃了晃,他险些站不住脚。
他的两耳被震得嗡嗡直响,大吼:“发生何事?!”
“义父……”守在城下的一名义子被扶上来,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城门……被炸开了……”
城下,阿夜向姜菡萏伸出手。
当那只小手落在掌心,他轻轻一用力,就把姜菡萏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最珍贵的东西,当然带在身边最近的地方。
他为她裹好披风,脸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鬓角:“准备好,要攻城了。”
“嗯。”姜菡萏点头,“别恋战,先去皇宫,太皇太后可能出事了。”
“好。”阿夜低声答应,然后拔出刀,刀锋映亮他的眸子。
“冲锋!”
*
刚刚
被炸开的城门处死伤一片,镇海军还没有回过神来,玄甲军的铁蹄已经踏破城门的废墟。
“这里交给我!”敬王挥舞着双锤大喊,“快去皇宫!”
阿夜一点头,带着玄甲军直奔宫城。
全城戒严所言非虚,本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的京城重新陷入一片荒凉,街面上一家摊子都没有,所有人门户紧闭。
宫城处亦有镇海军把守,但防守远不如城墙上严密,显然许崇义没有料到他们能这么快突破到宫城。
镇海军虽是精锐,可玄甲军从无败绩,留下一队人马牵制,阿夜马不停蹄往宫中赶。
仪凤门、朝晖门、景庆门……宫门一道一道突破,狼烟却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应该是被人强行扑灭。
但很快,另一股浓烟冲上天空。
不同于垂直升空的狼烟,这股浓烟成团升起,转眼便被吹到面前,把姜菡萏呛得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