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略暗,但病房里没开灯,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规律地响着,带出了一点惬意。
拜路喻迁所赐,江稚衍的工作完全停滞,难得很闲。
他将平板放在桌边,随便挑了部电影放着,随手扯了张房内提供印着医院标识的纸,一心二用地在上面随意勾着什么。
路喻迁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坐在书桌边低头写写画画的男朋友,有点不满于江稚衍离他这么远。
平板开了投屏,和电视里的画面同步播放,放的是一部外国的文艺片。
路喻迁看了几眼,很快就有些索然无味,又将视线放回了窗边那人的身上。
“在写什么?”正细化着图中人物的头发,一道嗓音忽然在身边响起。
江稚衍已经接受了路喻迁缝完线第一天就可以自如地下床走动的事实,早上医生来换药的时候也说他恢复得不错,于是也就随他乱动了。
闻言,他手上动作稍顿,又继续补上两笔,然后收回手大方地让路喻迁看。
是一副简单的速写,画的正是屏幕里的那个男主角。
画面笔触随意,但是整体的型和人物的重要细节都把握得很好,于是画出来的样子堪称惟妙惟肖。
江稚衍以前学过一点绘画,虽然还算擅长,但是跟写剧本比起来兴趣不算大,于是没怎么深入地学习,在调整分镜的时候够用就行。
今天闲着没事,手边刚好又有纸笔,于是他一时兴起。
“你喜欢他?”路喻迁却问。
声音听起来挺平静的。
江稚衍没听出什么不对劲,闻言回忆了一下,认真回答道:“还可以,我上大学的时候接触过,他脾气不错,演技也挺好的……”
“哦。”路喻迁应了一声,并没有走开,语气比之前稍重一点,硬生生能让人从中感受到一丝幽怨。
江稚衍总算意识到他是不高兴了。
失笑片刻,他想了想,将手底这张半成品随手推到一边,又拿了张新的纸,然后退出这部电影,找到了路喻迁最近正在播的那部电视剧。
主角的身份是特警队长。
画面里的男人穿着制服,梳着背头,露出精致又锋利的眉眼,手上还戴着露指手套,身高腿长,有一种冷冽的帅气。
怪不得沉行播出的第一天就频上热搜,江稚衍不怎么看社交媒体都略有耳闻。
他看着屏幕里的人,不知不觉发了会儿呆。
直到颈侧忽然传来热意,才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好看?”路喻迁的嗓音在他的耳边沉沉地落下,和画面里有一丝微妙的重叠。
“嗯。”江稚衍不吝夸赞:“很帅。”
说着,他才想起来自己主要的任务是哄人,于是又扫了眼屏幕里的画面,笔触在纸上没一会儿就起好了型。
“我就在这里,为什么不看着我画。”没画几笔,边上的路影帝却又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嗓音低沉,莫名委屈。
“你更喜欢屏幕里那个?”他问。
江稚衍:“……”
怎么有人连自己的醋都吃啊。
“嗯。”江稚衍却应了一声。
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给路喻迁发散的机会,他继续道:“不喜欢你穿病号服的样子。”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
*
路远相当焦头烂额,心底的后悔和心力交瘁从昨晚接到那通电话之后就持续攀升,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不争气的小儿子还跪在面前,他恨不得能将他的腿打断送去江家谢罪。
可惜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昨晚,刚上任没多久的,和他父母温吞的做事风格不同,油盐不进的江家现任家主江绪亲自来电,没有,也没要任何解释,言辞冰冷地下达了通知,给出的信息简单又直白——路家接下来不会好过。
江家本来就不是他们家能高攀的地位,能有合作——准确来说是江家能给他们分那三瓜两枣,也不过是看在上一辈的交情上。
到了江绪这一代,那点交情早就稀薄得看不见了。
这点恩惠要收回不难,要对他们家出手更是不会有任何负担,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如果说前段时间只是跟他们减少了来往,影响还不算太大,那么现在相当于是直接宣判了死刑。
——他在昨晚接完那通电话之后,急急忙忙地了解了情况,才知道是他那个废物儿子居然敢动到江家那个被全家人都当眼珠子护着的小儿子头上。
他当时气得生生晕了过去,依稀有种路家要毁在他儿子手里的预感。
清醒之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路逸辰叫到书房打了一顿,然后拉着人给江绪打电话道歉。
意料之内,他并没能联系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