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像鼓槌一样狠狠砸在公寓的门板上,也砸碎了屋内短暂的平静。
正低头擦拭碗碟的陈梦希手一抖,水珠溅落在围裙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她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越过小小的饭厅,落在客厅沙上——丈夫李阳正深陷在沙里,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躯壳,对那刺耳的敲门声充耳不闻。
“阿阳?”陈梦希试探地叫了一声,毫无回应。
那敲门声越焦躁,几乎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陈梦希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顾不上多想,她迅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把,一把扯下围裙搭在椅背上,脚步急促地朝门口走去。
“谁呀!”她提高声音问道,试图压下心头莫名升起的不安。
就是她这一声带着疑惑和一丝紧张的询问,像一根尖锐的针,猛地刺破了李阳茫然失神的气泡。
他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肩膀剧烈地一颤,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带着一丝惊悸和尚未完全回神的茫然,猛地循声望向玄关。
几乎在陈梦希指尖触碰到门把手的同一刻,门被外面的人用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顶开了!一个身影裹挟着屋外傍晚的凉风和一股绝望的气息,踉跄着撞了进来!
是王丽!李阳最好的朋友张强的妻子!
陈梦希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惊得倒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鞋柜。她看清了来人——王丽头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惨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里面布满了惊惶无助的血丝。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和张强才一岁多的儿子小虎。孩子显然被母亲剧烈的动作和情绪吓坏了,小嘴瘪着,在母亲怀里扭动着身体,出细弱而惊恐的呜咽,眼看就要爆成嚎啕大哭。
李阳如同被电流击中,“腾”地一下从沙上弹了起来!他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这凄惶的一幕。王丽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以这样一副濒临崩溃的姿态?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王丽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短暂的慌乱扫视后,精准地锁定了客厅中央站起来的李阳。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客套的犹豫,只有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疯狂和哀求。她抱着哭泣挣扎的孩子,脚步踉跄却目标明确地直接冲向李阳。
“噗通!”
一声闷响,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王丽竟抱着孩子,在李阳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阳子!”王丽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撕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绝望,“我男人…我男人他…他失踪了!找不到了!阳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把他找回来啊!”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怀里的孩子终于被这彻底的崩溃和地板的冰凉彻底吓坏,“哇——”地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在王丽怀里拼命扭动挣扎。
这石破天惊的一跪,这绝望到极致的哭求,如同在狭小的客厅里投下了一颗精神炸弹!
陈梦希倒抽一口冷气,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她身后的厨房门口,原本好奇探出头来的两个孩子——八岁的女儿和五岁的儿子,此刻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场面吓得小脸煞白,女儿惊恐地尖叫一声,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妈妈的腿,把小脸深深埋进去;儿子则呆立当场,小嘴一撇,“哇”地也跟着放声大哭,整个客厅瞬间被惊恐的哭声填满。
李阳更是如遭雷击,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王丽那一声“失踪了”像重锤砸在他的耳膜上,嗡嗡作响。
但更猛烈冲击他灵魂的,是王丽跪在他面前的样子,是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将他视为唯一救赎的绝望眼神。
一股尖锐而沉重的愧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神下意识地就想躲闪,不敢直视王丽那灼人的泪眼。
然而,身体的本能快过了理智的逃避和内心的惊涛骇浪。
在巨大的震惊和那几乎将他压垮的愧疚中,李阳几乎是出于一种条件反射,下意识地就朝前倾身,伸出了双手,想要去扶起跪在地上崩溃痛哭的母子俩。
“嫂子,你快起来!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他的声音干涩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王丽颤抖的手臂时,王丽却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抱着孩子向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搀扶。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固执地、甚至带着一丝怨恨地盯着李阳,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只有你能帮我!你必须帮我!”
李阳伸出的双手,就那么突兀而僵硬地悬在了冰冷的空气中,离那绝望的母子只有咫尺之遥,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名为“愧疚”与“不可推卸责任”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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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孩子的哭声尖锐刺耳,女人的呜咽绝望无助,陈梦希和孩子们的惊恐尚未平息,而李阳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天旋地转。
这时,脑中突然响起了那人的声音。
“你到底想要啥?”
面对这次的声音,李阳毫不犹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