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风迟疑片刻:「不如我把自己画下来,送给她。睹物思人,她会好得快一些。」
他写了一封信,信上字字不提相思,但字里行间,皆是毫不掩饰的情意。
毕竟他真去打仗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终于能在江淮南面前扬眉吐气。
不是面对面,脑子反倒灵光起来,反正要写,干脆洋洋洒洒,写厚厚的一封。
三年之内,我势必坐上将军之位,届时你嫁给我,如何?
那封信没有随画送去,在最后关头,他把它珍而重之地收起来。
他偶尔会认可卫长安的说法,儿女情长,点到为止。
有了牵挂,他会失去背水一战的勇气。
赢了,再谈不迟。
漫长的三年,塞外黄沙伴他成长。
他从一个不可一世的天才,成为浴血奋战的男人。
命悬一线,那是常有的事。刀剑无眼,哪儿能回回死里逃生。
卫长风每回负伤,自觉得命不久矣,都会在心中大义凌然地想:
江淮南,你可念点儿我的好吧,我若是死了,就一句话也不留,让你一滴泪也不掉。
然而夜半高烧,他昏迷不醒,浑浑噩噩中,又掏出那枚玉扳指,叫卫长安过来。
不行,他还是更爱他自己,他喜欢她,又做了这么多事,若不叫她知道,亏惨了。
他嘱咐卫长安:「若、若我死了……把这枚玉扳指给、给她……叫她往里看……」
第二日,烧退了,卫长安来看他,他又把手颤巍巍向前一伸:「还、还来……还没死……」
如此来来去去地递信物,卫长安被他整烦了,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若你死了,想我给她,就握在手里。不想,就含在嘴里,一块儿埋了,行了吧?」
卫长风无声地动动唇,卫长安读懂了他的意思:十分在理。
有一次,他伤得很重。
昏昏沉沉,在生死之间游走了几遭,他已把那玉扳指握在手中。
卫长安发就,他弟弟可能真的不行了,于是他派人速速去送信,护送江淮南过来。
听说她身子很差,顽疾在身,足不出户,志在入宫,但如果她还有良心,她就该来。
他先斩后奏,根本不征询他弟弟的意见,等信送出去了,才掀开帐帘,去看卫长风。
喂药,但喂不进去,军医说他泄了生气,除非有绝世好药来补,吊住剩余的那口气。
塞外荒凉,没有绝世好药,去问国库要,那急信被丢尽茫茫的奏折里。
要批示、要开库、要送驾,等那宫中的马匹慢悠悠地来,等不起的。
长风这一走,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卫家,只他一个。
军医好容易给他灌下一碗药,不过一刻钟,他又全呕出来,乌漆的药汁渗进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