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收起了想劝的心思。
景之说的对,则桉的性子确实还要磨一磨。
临到婚事落定都还静不下心,明明几个时辰前才应下她的话,转头就被抛到了脑后,若不是有清韵在里头插了一脚,今儿还不知要让宝珍等到什么时候。
她是真怜爱宝珍。
小姑娘纯真良善,心性坚韧,旁人脑袋灵活的都不见得能学好医术,偏她性子倔,认定了的事怎么都不愿认输,硬生生让她学出了些门道。
若有宝珍这样的姑娘留在则桉身侧,往后那臭小子的日子,兴许就能踏实不少。
裴老夫人眉心皱了一瞬又松开,拍了拍面前小姑娘软乎乎的手,又笑着说了几句,才放了她和清韵离开。
快要行出屋子时,陆宝珍拿到了丫鬟新送来的暖炉。
小小的一个抱在手心,恰到好处的热意一点点传到四肢,将她整个人都裹进了温热之中。
陆宝珍抿了抿唇,想起裴景之的照顾,踏过门槛时又回头瞧了一眼。
原本该是瞧不见里屋的人,但不知裴景之何时行到了珠帘处,像是有着感应,在那光影晃动之下抬眸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落到了一处,男人眸色幽邃,像是诱人深入的寒潭。
陆宝珍没想两人会对上,她眼中闪过茫然,而后心里一惊,下意识转回了头,避开了那张勾人魂魄的脸。
后头的人许久未动。
见她添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眸色不免又深了几分。
他知两年大抵是一段太过漫长的日子,但他有无数耐心,等着这只软绵绵的兔子不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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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还带着些亮色,街边却已经挂上了一盏又一盏的灯,衬着热闹的吆喝,入眼满是烟火之气。
陆宝珍许久都未在这个时辰出过门,连瞧见那热气腾腾的馄饨都觉甚是有趣,只想坐下来吃上一碗。
裴清韵手中的小玩意儿放满了半张桌子,两人小口喝着汤,一点也未生出嫌弃。
“适才你不愿让大夫诊脉,我大哥眼瞧着就不高兴了,还是你胆子大,敢不理我大哥,也不怕他。”
陆宝珍吃下碗里最后一颗馄饨,仔细将汤勺放到一侧,抿了抿唇,“景之哥人好,我为何要怕他?”
听闻此话,裴清韵勺子里的馄饨又重新掉回了碗里。
“我大哥人好?”
“嗯,瞧着不好相处,但心善。”
陆宝珍认真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端起一侧的茶水抿了抿。
不同于府里头上好的茶香,此处的茶水透着些粗糙寡淡之味,可冷风裹着白雾吹来,又让这茶水添了些独特的味道。
烟火“砰”的一声响起,打断了裴清韵一口气没咽下的惊讶。
她顾不上去探究自家大哥怎么个好法,便拉着陆宝珍起了身。
河对面绽放出从未瞧见过花火,耀眼,夺目。
两人穿过长长的街行向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