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爷:……
去老夫人那敬茶,还有他何事?那老两口子没一个喜欢他的,在辛家他就像是从外面捡回来?的,老二在的时候偏心老二,老二不在了也?轮不到?他,又偏心老二的儿子,自己照旧不受人待见?。
辛家三?番两次遭劫,近一年来?老夫人的身子骨不太行了,自己前去,再?惹出什么?毛病来?,老爷子又得让他跪墙角了。
一大把年纪,儿子都要说亲了,去跪墙角实在有失脸面,还是不要前去找罪受,不耐烦地扬手,“回回,都回…堵在这儿作甚!”大爷转身下?了台阶,犹如邀鸭子一般,领着自己的八个姬妾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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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韩千君进门后,头上戴着凤冠,又有团扇遮面,没见?到?辛家的面貌,今日?终于看清了辛家的这座宅院,与她所住的国公府完全不一样,没有半点花里胡哨的东西,处处都透着简朴,肃静,入鼻没有浓浓的熏香,也?没有半点花香,而是一股淳朴的书香味。
府上太干净了,干净得她彷佛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轻轻拽了一下?辛公子的衣袖,韩千君压低了嗓音道:“辛公子从小就住在这儿?”
辛泽渊:“嗯。”
果然只有这样的清净环境,方能养出辛公子这等温润的性子。
韩千君缩了一下?脖子,继续小声问?道:“以后我要是说话大声了一些,会不会被辛太傅教训?”
辛泽渊见?她彷佛做贼一般,话都不敢说了,笑了笑道:“府上也?曾热闹过,如今安静,是因为没有个爱说话的人,你来?了府上多?了人气,祖父为何会教训你?”
韩千君‘哦’了一声,决定道:“我还是尽量安静一些…”
她初嫁过来?,还不了解他的家人,辛泽渊也?不急着去解释,牵住她手,上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的长廊,“待会儿见?了祖母与母亲,你或许能放轻松。”
韩千君不太理解会怎样放松。
两人刚到?屋外,韩千君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说笑声,“那薛家二娘子就是个花架子,被她骑在身上打,脸上连挨了好几个巴掌,只知道嚎,还手的余地都没,母亲是没瞧见?她的威风…”
韩千君:……
又一道苍老的嗓音开怀地笑了起来?,“虎父无犬子,韩国公便是个性子刚烈的,遇上那些个不讲理的,说多?了无益,还不如拳头来?得实在…”
外面的婢女踩着笑声进去通传,“老夫人,夫人,侯爷和少夫人过来?了。”
“来?了?”辛老夫人朝外一望,“快请进来?,咱们这位定国侯满打满算今年二十五,老牛吃嫩草,总算娶上媳妇了…”
嗯,可厉害了
老夫人早就?想?见她了。
记得没?错,最初这位韩三娘子还以为她的孙子是?个穷书生,提亲的媒婆去了韩家,竟嚷嚷着不嫁,闹出一场笑话来?。
至于后面出的那?档子事,要说辛家有?牺牲,牺牲最大的也是?她的大孙子。
在上太?保殿前他曾前来?拜别过她,虽什么?都没?说,可?她看?得出来?,他眼里?有?沉痛,有?遗憾。
地狱里?杀回来?,有?幸捡得一条命,还能再续前缘,圆了他的梦,乃他的造化。
辛老夫人和辛夫人的目光都盯向门口,等着人进来?,初春天气还未回暖,韩千君出门前在外披了一件白狐狸毛领浅绿锦缎绣暗花的新斗篷,头上的青丝梳成了妇人髻,人本就?长得白皙,脸颊上又没?有?一颗痣,一眼瞧去便给人干干净净的感觉,先?前圆润的脸颊瘦下来?了后,那?双葡萄眼愈发出众了,眼珠子一转彷佛能说话,灵动之气散出来?,与?立在她身旁的闷葫芦,倒是?登对。
是?一对璧人。
老夫人身子不利索,一日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奴婢给她垫了一个引枕撑在她身后,此时人勉强坐了起来?,面容带笑,端详起了新进门的孙媳妇儿。
韩千君见过辛夫人,但没?见过辛老夫人,被那?样一道慈爱的目光一瞧,心头莫名一暖,似乎并没?有?介意她的晚到。
新妇的敬茶规矩她都懂,韩千君上前先?跪下行礼,“祖母,母亲。”
唤自己生母之外的人为母亲,嗓音有?些生涩,最后的声线都轻了一些,听得出来?新妇在害臊,辛老夫人与?辛夫人相视一笑,辛夫人转过头关?心地问道:“千君初来?府上,可?还习惯?”
韩千君点头,“托辛夫人的福,都习惯。”
辛夫人又道:“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便同子京说,让他替你张罗。”
寻常主母都是?让新妇找婢女丫鬟,或是?找自个儿,她初来?乍到,身边熟悉的人只有?自己的儿子,不找他找谁。
“府上都很好,儿媳没?有?不如意的地方。”韩千君拘谨之中抬起头,小心翼翼打探了一眼辛夫人的脸色,辛夫人笑起来?的模样与?辛公子有?几分像,笑容到了眼底,不似是?勉强出来?的态度,心中不由松了松。
人人都说媳妇见公婆,乃人生一道难关?,韩千君头一任的婆婆是?自己的亲姑母,她没?有?为人儿媳的觉悟,为此挨了不少训,这回她有?了经验,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乖乖地跪在那?等着敬茶。
辛泽渊跪在了她身旁。
叶嬷嬷早备好了茶盏,上前端给了两位新人,“侯爷,侯夫人请。”
韩千君把茶盏先?端给了老夫人,适才来?的路上听辛公子说了,辛老夫人身子抱恙,逗人开心说吉祥话,于她而言手到擒来?,“孙媳妇给祖母敬茶,祝祖母身体早日恢复康健,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