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厦一如既往地冷肃,亮银色的悬浮车像一道闪电,在守卫机器人发出警报声之前踩住了刹车。
带着尘土的军靴踩在了光洁的地板上,紧接着就是条十分嚣张的长腿,戴着黑色金属环的手搭在了车门上,隐约能看见手环下的龙形纹身,那只手勾走了戴着的墨镜,露出了来人锋利冷肃五官,鼻梁上那道疤痕让他平添了几分煞气。
像来砸场子的。
卫兵警惕地盯着他,却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愣在了原地:“长官?”
厉曜将墨镜挂在了领口,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麻烦通报一声,上校厉曜前来报到。”
几分钟后,黎明星回归的消息像插了翅膀,瞬间飞遍了整个军部。
且不说下面的普通士兵有多么兴奋,那些心思各异的长官如何惊悸,又在人群中掀起了多少议论,病重的郇昝元帅硬是强撑着出了病房,指明在军部中央议事厅见厉曜。
单单这个接见的地点便足够隆重——自从厉曜被打捞回本星,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第一监狱和军部监狱两头跑,少数时候都在爬军部的窗户以示嘲讽,黎明星和军部的关系僵硬已是众人皆知。但今时不同往日,厉曜已经洗脱了罪名,甚至变成了忍辱负重的大功臣,郇昝透露出的信号便显得格外重要了。
厉曜已经许久没有踏足这个地方,和记忆中的摆设稍显不同,他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环。
手环下还隐秘地盖着某个人咬出来的牙印。
微微的刺痛提醒着他们分别的时间,厉曜忍不住想起了梁寰咬他时的模样,垂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掩在潮湿的黑发下,鼻梁上都带着层薄汗,呼吸喷洒在皮肤上传来烫人的灼热……啧。
他清了清嗓子,用手环盖住了牙印,可见亲密过度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和梁寰分开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就有点想人了。
开门声在背后响起。
厉曜起身回头,就看见郇昝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他比印象中苍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但眼神依旧锐利,这位老元帅抬眼看向他,声音里多了几分叹息:“厉曜,你回来了。”
厉曜转身,对着他敬礼:“元帅。”
郇昝缓慢地抬起胳膊,回敬他,放下手后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祥:“长大了。”
易衡白跟在他身后,扶着人坐在了沙发上,看了厉曜一眼后,站在了沙发后面。
厉曜按规矩坐在了郇昝对面,就听郇昝道:“我印象里你还是个孩子,那会儿也就十三四岁吧,天天跟在陈安身边,我当时还想这孩子看着沉稳干练,是个当兵的好苗子,结果军部每次有人闯祸都有你的名字,不是个省心的家伙。”
厉曜扯了扯嘴角:“小时候不懂事。”
“太懂事也不好,你哥就是个例子。”郇昝不紧不慢道,“他刚醒来就听到你激活坐标的事情,执意要去救你,被我拦了下来,毕竟当时他连生命体征都没有恢复彻底。”
厉曜的下颌线绷得死紧,看向他身后没什么表情的易衡辰,压着怒意道:“我哥他以前不这样。”
易衡白性格温和能言善辩,见人先带三分笑,就算最后病重的那几年也是乐观向上,面前这个嵌合体脸上连一丝人类的表情都没有。
“我现在还无法熟练地控制面部肌肉走向。”易衡白闻言无奈地看着他,“阿厉,这件事情以后我再和你解释。”
“你心里有怨气,我和军部都知道。”郇昝抬眼看向厉曜,“陈安的良苦用心我也明白,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个人能掌控得了的,厉曜,让你回来是经过多方商议的结果,希望你能理解。”
“我非常理解。”厉曜笑了笑,“郇帅,我既然选择回来,就会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郇昝满意地点了点头:“专门为你举办的庆功宴安排到了一个星期后,你太久没回军部,这几天先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和你哥叙叙旧。”
“是。”厉曜见人起身,十分有礼貌地起身目送他离开。
易衡白将郇昝送到了门口后,又折身回来:“走吧,我带你回十九层。”
厉曜潇洒地戴上了墨镜。
“这么不想看见我?”易衡白笑道。
厉曜抄着兜跟在他身后:“没,单纯你的光芒太耀眼。”
易衡白被他堵得不上不下,叹了口气道:“你和那个梁寰怎么样了?”
“分了。”厉曜啧了一声,“好不容易快要复婚,你们非得把我弄回来,他死活不愿意,抱着我又哭又闹,一天吵八回,最后见实在留不下我就让我滚了,还放话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易衡白笑道:“你身上有信号接收器,他也肯放人?”
厉曜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哥,你没谈过恋爱吧?”
“……”单身二十多年,死了十年的易衡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