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男人穿着一件最简单不过的软白衬衫,领口微微拉开几分,漂亮的银色束链卡在肌理起伏的身上,一直蜿蜒朝下。
他的姿态不像是寻常那般的懦弱、佝偻,男人微微环抱着胳膊,指骨泛红,透明的水液从他的头顶被泼洒而下,衬着那苍白凌弱的面容,竟显出几分破碎心伤、欲语还休的意味。
尤其是对方的唇边和颧骨侧还有上次被青年暴力对待后遗留的隐约淤痕,江让几乎没法挪开视线。
青年口中津液顿生,他不住地动了动喉头,只觉干渴异常,又无端生出一股极端的、想要发泄的暴戾。
古怪的情绪令他头脑发昏,口齿发痒,直着想咬住些什么才好。
便是在会儿的功夫,一只骨节修长的指节便如他心意般地递上来了一根细长的香烟。
江让下意识手上一抖,抬眸看了过去,对上了一双眼角微尖、似笑非笑的蔚蓝狐狸眼。
是许久不曾出现的纪明玉。
纪明玉长相典雅、又出生于笔墨艺术世家,自然颇受人关注,江让在各种帖子上也看到了不少关于他的消息。
前段时间,纪明玉受邀去参加了M国的某个艺术展,近两天才回的S市。
江让其实摸不准这样飘忽不定的家伙的心绪,纪明玉这样的人也是他最不愿意去接触的那类人。
因为不确定。
男人看上去文雅和气,但试探下来,却是难以分清虚实,他会顺着你的剧本演下去,你若是想分花拂柳地弄清他的真相,却极易一脚踩空、陷入他的陷阱。
江让已经深刻体会过对方的手段了。
青年不会可笑得以为对方生日宴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自甘下贱,显然,男人很懂得语言的艺术。
纪明玉真正的意思其实是在威胁他。
他用极温雅的笑意告诉青年,自己手上有他真面目的证据,江让若是还想着攀高枝,便得随他心意。
连丝毫反抗的心思都不能有。
纪明玉腻白的面容含着水波似微漾的笑意,他的眉色并不浓,衬着那蓝色的眸子,便显得愈发典雅、矜贵。
男人这次换了一个耳坠,白玉似的耳垂上残留着一道深红昳丽的划痕,蛇形的长链在日光中微微摇曳出某种艳色风情。见江让并不接烟,纪明玉唇畔的笑意愈发深刻,他索性凑近几分,像是一抹潮湿的水汽,径直随着空气中的微风,黏上青年。
他将点燃的烟塞进青年漂亮的唇缝间,随后,借着这样的动作,随意地半靠在青年肩侧,蓝色的眼珠如针尖般扫过江让手机里男人风骚的照片,半晌,突兀地笑了。
江让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抖着手锁上了手机。
做完这事儿后,青年的嘴唇才动作娴熟地抿了抿,深吸一口,随后略显急促地吐出细微的薄荷味的薄雾。
或许是动作稍急了些,江让喉头动了动,想咳嗽,但当目光撞视到纪明玉似笑非笑的面容时,顿了顿,还是忍住了喉头的刺痒。
青年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他没有任何败露偷情事实的羞耻感,甚至,青年还能理直气壮、烦躁不耐地问出声。
纪明玉含笑,唇边也含上了一根细长的烟,男人一边任由烟雾从口中逃窜,一边意味不明地轻讽地笑道:“唔……你那个情人,拍照技术可不怎么样。”
纪明玉出生自艺术世家,审美自然是旁人比不上的,但江让并不喜欢对方这般高高在上点评的态度。
看似男人是在嘲讽周宜春的低俗情色,实际上,在江让听来,对方也是在嘲笑他的口味低端。
毕竟江让方才可是喜欢极了。
“不高兴了?”
纪明玉指节轻轻点了点烟身,烟头的灰雾便如碎裂风化的花瓣一般,化作齑粉。
男人唇畔微勾,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抽烟后的性感沙哑:“不就是说了你的小情人两句,这就不乐意了啊——”
纪明玉拖长声息,一直修长的指节攀上青年光洁的侧脸,随意戳了戳道:“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江同学,我也算是你的小三……哦,小四吧。”
江让皱着眉,随意拽开了男人,青年不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有事说事。”
纪明玉轻轻叹了一口气,耳畔的耳链因着青年粗暴的动作而晃动的厉害,金属的波光在日光下愈发耀眼。
他勾唇道:“急什么啊,心虚了?”
江让面上的神情却慢慢变了,青年缓缓收拾好躁意的心虚,不让自己落入对峙的下风,俊秀的、优越的骨相支撑着他露出一个极漂亮的笑容来。
只是,那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装腔作势、装模作样。
但因为足够美,却又显得别有风情。
江让扣住了男人的手腕,两人就着姿势,靠入道路边的树丛中。
暧昧的影子打在两人的周身,一瞬间,营造出一种真空的、亲密的意味。
江让眯了眯眼,凑近轻轻吮吻着男人红艳艳的唇,他们像是立在一个深黑蛊惑的悬崖边,一不留意,便会翻身落下,粉身碎骨、身败名裂。
青年轻轻松开含咬的齿尖,对着男人一边受伤的耳垂轻轻呼气道:“现在呢,能说了么?”
纪明玉突然笑得轻颤,脊背死死抵在树枝上,近乎要磨破出血。
他一边咳嗽一边用气音道:“江让、江让,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这样啊……一点都没变。”
江让并没有听清楚这句话,还想再问的时候,却见男人已经收敛好了一切情绪,恢复从容优雅道:“现在当然能说了。”
“我要你兑换之前的承诺,当我唯一的模特。”
“下午三点,绘画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