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京郊的这三月,阿屏见过大姑娘是如何手起刀落地整饬庄园那些欺上瞒下的管事们,再不敢有半分轻慢。
老管家回来了。
“大姑娘,老奴问过了,进城的是安勇侯府的车马,只需片刻,便轮到咱们了。”
安勇侯府。。。
崔雪朝久不在望京,有些陌生。
改朝换代,乾元帝以兵争的天下,功业既成,自然又会有新一茬的公侯。
老管家走近几步,开口声音既不叫外人听着,又能让里头的大姑娘听见:“安勇侯在陛下潜龙时便伴驾左右,今年只二十六,当年破城时舍身为陛下挡了一箭,险些丧命。陛下感念安勇侯救命之恩,封了侯位不够,听说过几日要让安勇侯掌管京畿北大营。”
年少有为,帝恩深厚,前途无量。
崔雪朝总结过,听车周传来动静,悄默打量。
官道一行兵士簇拥着十几辆豪盛的车马,当先一人高头白马,着银甲单手负红绸缨枪,光背影往那一现,挺拔英气满是意气风发。
队伍中传去喊声,那人闻声扯动缰绳,一张儒雅清秀的君子容落入崔雪朝眼中。
她微挑眉峰,心说这张脸生得未免秀气,不像沙场悍将,像文弱书生。若入王都,必能惹来淮水两岸红袖满楼招的韵事。
许是盯得太久,俯身凑近车窗处的青年敏锐地投来眼神,崔雪朝落好车帘。
“怎么了?”
安勇侯魏亭扫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车柱悬了‘崔’字样的铜牌。
“没什么。”
他安抚过不耐烦的妹妹,最后一辆马车过去,魏亭注意到崔家车马跟了上来,吩咐家将打听。
得知对方是次辅崔家大姑娘,魏亭收回警惕,他自然不认识对方,便没放在心上。
一入城门,过繁华外城,崔家处内城西,一路过去少有嘈杂。
帝王临朝并没多久,望京内城依稀还有几分旧朝时的凄凉。车轮碾上内城平整的青石板路,刚历过一场春雨,空气潮润隐有泥土腥气,崔雪朝联想到当年离京时的场景。
那时举家避祸,为躲开暗处某些人,她被阿娘抹了满脸浑泥,脖颈耳后亦不能少。
“阿朝,只要离开玉京,天高海阔,谁也不能害你!”
记忆停滞,车马停了。
崔雪朝听到管家请礼的声音。
玉京成了望京,阿娘,江山更迭,这座城却依旧不肯放过您的女儿呢。
崔雪朝叹惋,转瞬又收回思绪,扶着阿屏的胳膊下了马车。
威严崔府门前煊赫数人,被围在中间的是她的父亲。站在他身侧正用帕子擦拭眼角的妇人,是父亲侧室赵柔娘,论辈分,也是崔雪朝的姨娘。
崔雪朝耳畔恍惚,一瞬想起阿娘临终前的叮咛。
“勿要怪她,她是个苦命人。”
“阿朝,你总算回来了!”
赵柔娘快步下了台阶,止住崔雪朝弯膝的行礼:“千盼万想,一家子就等你回来团圆呢!快快进家,厨下已经摆了你爱吃的饭菜。。。。。”
崔举身着常服,凝视女儿眉眼,一年未见,好像这孩子长高了些。
“路上还平顺?”
“一路都好。”
崔雪朝应道。
“大姐姐!”
“姐姐。”
院中一前一后迎上两人,清纯明媚的是崔荷,腼腆男孩是六岁的崔鼎。
崔雪朝笑得端庄:“又长大了。”
“这两个皮猴整日在家没正经事儿做,除了吃就是睡,光长个头了!”
赵柔娘适时开口。
“阿朝姐姐,田庄大吗?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那里的景致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