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自愿献祭给神明的羊羔。
“张嘴。”李明诛低哑着声音命令。扼住程策下巴的手又使了几分劲。
“唔。”程策被迫抬起下巴,有些难受的微微蹙着眉,却还是乖乖的张开嫣红小嘴。
李明诛盯着那处,盯的程策心里发毛后才睫羽忽闪着垂下眼睑。
她抬起手上的胳膊,微微用力攥紧拳头,伤口处的血便被逼迫着往外流。
程策瞪大眼。
血滴入程策的嘴中,有的溅到程策白净的小脸上,血珠迸溅成一朵朵妖冶的花在程策脸上绽放着,血腥味随之而来。
他突然开始躁动,挣扎着想要躲开李明诛的血,却被李明诛死死的压着,掐着他的双颊的手用力,让他不得动弹。
唇瓣的血迹已经干涸,李明诛下意识的探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却连带着血一起卷进口中,她皱着眉,忍着难耐,攥紧拳头,将更多的血挤出来。
程策满嘴都是血,李明诛的血是冷的,到了嘴中冷的程策心尖发颤,他努力睁大眼,看清了李明诛眼底压抑忍耐的戾气和烦躁。
程策突然不再挣扎了。
他知道李明诛不喜欢血腥味,但苍梧祭典,就需要无穷无尽的鲜血来跟神明彰显他们的虔诚和敬仰。
他看得懂李明诛眼中的杀意,自然知晓那不是对他,而是对这弥漫在空气中浓郁而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嘴中的血在他的顺从下沿着喉管灌入肚中,程策只觉得血流之处都变得冰冷。
喝了约莫一刻钟时间,李明诛的脸色更加苍白,更加病态,身后的祭司低声提醒时候到了,李明诛才松开扼住程策双颊的手,忍着头晕目眩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在程策面前露出孱弱。
“程策,跟着凝勿回李家,女师在那里,给你授刺。”李明诛颤颤的垂下眼睑低声道,声音如同江寒风雪般轻如鸿毛。
凝勿低眉在祭坛下等候多时。
“我吩咐过了,就在……”李明诛话一顿,“就在颈侧,不必害怕。”
身后的祭司听到这话,眸光微动。
“好、好。”程策苍白着小脸磕磕绊绊的点头,他被李明诛细心周到的扶起来,明明流血受伤的是李明诛,可偏偏腿软走不动路的是他。
太娇贵了。
李明诛握着那双白皙细腻,骨节分明的手时莫名的这样想。
她年幼习武,虽说在京都七八年没怎么碰过,但手上还是有一层薄薄的老茧,那时练武时练的。
略微粗糙的薄茧摩挲着程策的指尖,而后轻轻将他递交给垂首的凝勿带走。
岑瑜在祭坛下跪着,这些世家的亲眷大都不会离开这里,谁离开,就代表着哪家对神迹主,对火凤的不尊重。
所以这种事情,落到了女师身上。
程策被带着踉踉跄跄的离开,直到那抹瘦削的身影消失,李明诛才收回视线,提着祭袍在香火鼎盛的桌案前的拜垫前跪下。
柔软的拜垫被李明诛的重量压下一片,她眉眼依旧冰冷,仿若千年万载积聚不变的霜雪翻飞着,肆虐着。
人冷,心冷,由内而外的冷。
“主上,务必虔诚,务必相见。”祭司手执半尺香烟点燃,神色严肃认真的叮嘱,“引魂需主上心诚,这次,务必见到神明,务必探得神迹隐秘,为李家,为苍梧。”
引魂香的原料珍贵稀有,制作过程也是难如登天,千百遍能有一次成功都是意外之喜,偏生火凤迟迟不愿见她,七年前那次入梦,竟然险些要了她的命。
李明诛闭上眼没说话,祭司就当默认,将引魂香放在李明诛面前的青铜炉鼎中。
青烟袅袅腾起,李明诛的面容不一会儿便隐没在白烟之后,清冷如皎月的脸似真似幻,朦胧不定。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引魂之后,李明诛便会在余下二日中陷入昏迷,进入千万人翘首以盼的神圣领地,他们不知道那里是冷是热,是凶是吉,他们只知道,火凤会在那里等待着神迹主,赐予她关于神迹的秘密。
而后,李明诛来庇佑苍梧,代替神的位置。
祭司又回到自己的位置跪着放血,血腥味在李明诛跪坐在拜垫上后变得更加浓郁。
祭坛上的纹路中满是血流,刚刚程策上来后,祭袍宽大而冗长的坠在身后,沾染了不知谁的血。
李明诛在他们闭眼凝神后,慢慢睁开了眼。
底下的人跪着,上面的人闭目凝神,现在这片空旷而已经被人山人海挤满的祭坛周围,只有李明诛高高的扬起脖颈,倨傲的与火凤冰冷的凤眸对上。
那双眼,承载了她所有的权力。
因为它的垂怜,它的钟意,它的选择,于是李明诛拥有了这世上最最强大的权势,越过皇权,越过神权。
毕竟神永远不会亲临人世间,只有李明诛真真正正的存在着,看过人世疾苦,能够降福与他们。
这次,会见到什么呢?
李明诛半眯着眼,突然有些好奇了。
她总共在苍梧,参加了两次祭典,第一次是七年前的及笄礼,她没见到火凤,自己昏迷许久,醒来后没有拖泥带水的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便回了启楚,还有一次,便是这次。
古籍上没有关于这些的详细记录,毕竟这种事情,只有历任神迹主和虚无缥缈的火凤才知晓,如此私密的事情,恐怕也不便于抄写在纸上,免得出了意外。
更何况,外人也不必要知晓。
她遮掩住眼底的懒散,重新恢复平静的闭上眼,任由引魂香淡淡的气味淹没她,侵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