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及皱了下眉,接了他没说完的话:“所以你才盯了老头的家财,老头也没有旁的亲戚,你想着他一死,这家产皆归了你,对吗?”
金水不说话,只是重重朝柳时清的方向磕头,地上砰砰直响,转瞬间额头血肉模糊。
柳时清站不住似的退了一步,满脸皆是悲痛与失望,他擦了下满是沟壑的眼角,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及叹了一声,叫下人将金水先关进了柴房。
他回了柳时清房中,见人直愣愣地盯着屋顶,似乎还没回过神:“老头,金水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柳时清茫然地看他:“我。。。。我。。。。。。”
他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苏及当然知道柳时清在犹豫什么,金水跟了他十年,感情颇深,就算金水因为杀他而被治罪,他也于心不忍。
可帮一个想要侵吞家财、谋害主人的凶手隐瞒罪行,并非明智之举。
“老头,这可是谋害,犯了朝廷律法。”
律法二字戳中了柳时清,他为官多年,自诩以国之纲纪为准则,从未徇私,现在也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违背法度。
可是,可是。。。。。。
柳时清耷拉着肩膀,面上纠结挣扎不断。
若是其他人,送官或是放人,并不会如此难以决断。
可这人恰恰是柳时清,一面是心中法度,一面是心中善念,他无法做出抉择。
苏及见他比病中还要颓然,叹了声:“罢了,人是我发现的,自该由我来决断。。。。。。”
他摘下腰间的钱袋子:“金水偷了我的钱袋子,就以盗窃送官吧。”
他不是柳时清这个老迂腐,做什么都随心。
柳时清看着他,抖了抖嘴唇,并未说什么。
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他该感激苏及,苏及为他守住了心中法度,也饶过了金水。
。。。。。。
金水被下人送了官,他用以替换的药也被送去了医馆,果然如苏及所料,多种草药分开服用无碍,可掺杂一起却会让人日渐虚弱,寻常人只会误以为是风寒之类的病症,久而久之服药者便会血虚而亡。
金水想杀人于无形,柳时清若因此丢了命,谁又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柳时清虽被罢官多年,但也曾是名震朝野的大儒,除了江离、胡桑外,其学生入朝为官者多不胜数。
故而虽是个小小的盗窃案,但王佐谋却不敢怠慢,他一声令下,将金水单独关押起来,说明日要亲自审理。
随后,摸着胡须思量一阵,又派了衙役前往江离府上告知此事。
这番操作下来,手下心腹有些不解:“大人,一个盗窃案而已,嫌犯都已被抓住,为何要向那位通传?”
王佐谋放下诉状,转头骂道:“蠢材!若真是府中下人监守自盗,自行处置了便是,还需拉到我这儿来审理?我看只是想让我以盗窃结案罢了。”
手下一头雾水:“啊?不是盗窃那是什么?”
“谁知道是什么。”王佐谋嘴上这么说着,但他早听说柳时清重病多日,心中不免猜测这下人怕是与这病有些关联。
“那。。。。。。咱们明日还是按盗窃案来审?”
“你刚才不是问我区区小案为何要告知江离?”王佐谋有捻了把胡须,“京城人皆知江离和柳时清关系匪浅,江离这人心思深重,此前胡桑那案子,我迫于三司共审将他抓来,说不得对我有所记恨,我现在将案子告知于他,如何审定让他做主,只当是赔罪了,他自然明白。”
手下恍然大悟,连忙倒了被茶水递上,拍着马屁道:“还是大人英明!”
王佐谋哼了一声,饮尽茶水,手下这帮废物没一个聪明的,就这么简单的事,他还得抽丝剥茧、耗尽口水讲给他们听。
思及此,王佐谋又觉得疲倦,想他官场沉浮几十载,没人知道他为了保住头顶的乌纱帽费尽多少心思。
他不禁长叹一声,为自己叫苦:“若不是如此,我一个不参与他们争斗的人如何能将这个位置坐得稳?”
手下道:“大人不是与安南侯府——”
后面的话被王佐谋瞪得噤了声。
王佐谋起身走至门口,确认四下无人才关上门,他回身压低声音道:“如今南明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内忧也就罢了,我若不入局,就不会下错赌注。。。。。。可外患却不同,先太子一死,能解决那外患的只剩下陆英了!”
王佐谋早将这朝堂局势看得明明白白,他要明哲保身,可也要为往后那不可避免的混乱局面选好保护伞。
而他早已做好了选择:“河水湍急,若想保命,只得给自己找好浮木啊。。。。。。”
【作者有话说】
王大人很得意地摸下巴:作者,我情商智商在线,难道不考虑为我单开一本?!
作者微笑:不好意思,长得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