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舜华望着手上的伤痕,想着贺玄度,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想瞒着贺玄度,这几日也一直想着,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贺玄度终究也是贺家人,他能如何抉择?
还有,她要如何开口?难道要说她前世错嫁贺玄晖,最后落得个自焚而亡的下场?要说她曾痴心错付,直到死前才明白真正喜欢的是谁?
柳舜华心烦意乱,索性唤了芳草与妙灵出府散心。
因着贺玄度在后院另辟了西门,不必向程氏报备,倒让她得了自在。
几人来到望月楼,已是哺时,柳舜华点了一些喜欢的吃食。
外出没那么多讲究,芳草与妙灵随着一同坐下。
菜还未上,柳舜华倚在窗棂前看着街景。
忽听一声“冰糖葫芦”的吆喝由远及近,一个头戴毡帽的老汉扛着草靶子走过,上头插满了晶莹透亮的糖葫芦,日光一照,里头山楂红艳艳的。
“少夫人要尝尝吗?”妙灵探头问道。
柳舜华唇角微扬,“许久未吃了,倒有些想念。不过待会儿就要用膳……”
话音未落,守在楼梯口的洪声早已一个箭步冲下楼去。这厢丁宝也正捧着刚买的糖葫芦上楼,两人在拐角处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洪声脑瓜一转,莫非丁宝也是要买给少夫人的?
他们的少夫人,岂能容他人献殷勤。
洪声眼珠一瞥,故意往丁宝身上撞去,趁机窜上楼。
丁宝得了大公子的指示,要他这些时日看好二少夫人,务必想尽办法,满足她的一切需求,自然不甘示弱,伸手一把拽住他的后襟。
眼瞅着就要上了楼,洪声急中生智,突然高喊一声:“大公子!”
丁宝下意识回头,洪声趁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跑到柳舜华跟前,“少夫人,您……您要的糖葫芦。”
丁宝紧跟着上来,举着糖葫芦,“少夫人,给您。”
柳舜华看着他们,还未说话,只听有人道:“不好意思,让让,让让。”
有人扛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上来。
洪声与丁宝相互一望,这人谁啊?
草靶子被拿开,那人笑嘻嘻地看向柳舜华,“怎么样,够不够?”
柳舜华惊得手中茶盏差点脱手,那破旧的毡帽下,分明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当今皇上刘昌。
柳舜华刚要起
身行礼,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刘昌笑眯眯地取下三串,亲自递给芳草和妙灵。
两个丫头一脸狐疑地接过,总觉得这“老汉”举手投足间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洪声和丁宝更是傻了眼,两串糖葫芦悬在半空,进退不得。
刘昌瞥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也想要?不过不好意思,我这糖葫芦,只给女子,你们可以退下了。”
洪声和丁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候在一旁的成川给提着扔下楼。
“终于清静了,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刘昌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
柳舜华一笑,“你这是做什么?”
刘昌道:“没看出来吗,吃饭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买了糖葫芦,你若不请我吃,我要饿肚子了。”
柳舜华扶额失笑,“你竟要蹭我一顿饭?”
刘昌一本正经道:“我这是体察民情。再说了,我的私房钱都拿去买糖葫芦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芳草与妙灵看着刘昌,不住眼神示意,明显是想问要不要叫人。
柳舜华摇摇头,随他去吧。
正说着,小二端着铜锅上来。
“少夫人快尝尝这羊肉锅子!”芳草搓着手揭开铜锅。
白雾裹着香气扑面而来,切成薄片的山羊肉在汤底里翻滚,配着嫩黄的冬笋、翠绿的萝卜,甜脆的霜菘,看得人食指大动。
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映得几人脸颊都红扑扑的。
恍惚间,柳舜华想起前世那个雪夜,她们三人依偎在炭火前,想象着能美美吃上一顿铜锅。
柳舜华拿起长筷,为两人各夹了满满的羊肉,“来,都多吃些。”
鲜嫩的肉片堆在碗里,还冒着腾腾热气。
妙灵受宠若惊地捧着碗,眼圈突然就红了。在相府伺候这些年,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主子同席共食,更遑论主子还亲手为她夹菜。
“少夫人。”芳草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筷子举在半空,迟迟舍不得落下。
柳舜华柔柔一笑,催促道:“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