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度:“你仔细想一想,她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望月楼,刘昌要她陪着一起用膳。”想到与刘昌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柳舜华忍不住一笑。
贺玄度点头,“正是,那次刘昌面圣,险些被先帝怪罪。如今彭城王入长安,她又出现在相府。还有,此前突袭都尉府的要犯,逃到长安,便是躲进了千陶坊。”
“那你打算如何?”
柳舜华面色凝重,贺玄度分析得不无道理,可她却始终觉得,梅好对她并无敌意。
贺玄度揉着额头,“先放着吧,留下
:。
她,看她有何举动。”
看柳舜华似乎松了一口气,贺玄度又叮嘱道:“总之,你小心为上。近日院内调来不少暗卫,你若觉得不对,大叫一声便可。”
柳舜华早留意到,院内最近来了几个生人,原来是保护她的暗卫。
陪柳舜华用过午膳,两人携手去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方用过膳,在内室闲坐。听闻丫鬟通报,让嬷嬷扶着坐起身来。刚整理好衣襟,就见一对璧人相携而入。
贺玄度一袭靛青色锦袍,俊朗挺拔;柳舜华穿着藕色曲裾,眉目如画。两人十指相扣,衣袖相叠,端的是鹣鲽情深。
“宁儿最近气色好多了。”老夫人笑着打量贺玄度,“可见是有人照顾得周到。”说罢意有所指地看向柳舜华。
柳舜华闻言耳尖微红,低头抿嘴一笑。
贺玄度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能娶到蓁蓁,是孙儿有福气。”
老夫人惧寒,内室炭火正旺,铜温酒樽飘着醪糟的甜香。
老夫人拉过柳舜华的手捂在掌心:“这么凉,快饮些热酒暖暖。”
贺玄度倒了一小杯递给柳舜华,转头对老夫人道:“祖母,您可不能贪杯了。”
老夫人笑道:“你看看你,成婚后规矩越来越多,板着个脸,小心蓁蓁嫌你无趣。”
柳舜华正喝着酒,差点被呛到,能说贺玄度板着脸无趣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了。
屋内酒香袅袅,几人说着家常话,时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柳舜华看着老夫人,只觉得这样平淡温馨的午后,比什么富贵荣华都来得珍贵。
老夫人嗜睡,不消片刻便又困了。贺玄度还有事要处理,先退了出去,柳舜华舍不得老夫人,执意要留下看老夫人入睡。
回到院内,柳舜华一眼便看到芳草正与梅好逗弄廊下的绿玉。
梅好歪着头,踮起脚尖凑近笼中的绿玉,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柔声问道:“绿玉绿玉,你冷不冷呀?”
芳草笑了一声,“你看它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哪里能冷到它。”
绿玉被两个小丫头闹得来了精神,忽然扑棱一下展开翠羽,字正腔圆地学舌:“夫人帮我暖暖!”
梅好吓了一跳,往后一缩,险些踩到自己的裙角,幸而被芳草一把扶住。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作一团。
柳舜华远远瞧着,梅好怎么看都是个好姑娘,怎么会是杀手呢?
这时梅好转头,看到了她,立刻规规矩矩站好行礼,方才笑得太欢,这会儿小脸还红扑扑的。
柳舜华缓步上前,让妙灵将从老夫人那里得的糕点递过去,“老夫人赏的点心,我这会吃不下,你们分了吧。”
芳草接了点心盒子,谢过柳舜华,拉着梅好坐到廊下便吃了起来。
柳舜华笑笑,对着妙灵道:“你也去吧,我累了,进屋歇会,不用你伺候。”
坐在榻上,方准备小憩一会,妙灵便打帘进来,“少夫人,大公子在外面。”
柳舜华皱眉,贺玄晖又过来做什么?
妙灵看出她的疑虑,接着道:“大公子说,他只说几句话便走。”
上次他见贺玄度,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他好几日都有些不安,柳舜华怕他见不到她,又去找贺玄度,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贺玄晖进入正厅,瞧见端坐在上方的柳舜华。
她悠然端着茶杯,纤细柔嫩的玉指托着杯底,窗棂透进的冬日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光晕。
这样的柳舜华,贺玄晖看着有些恍惚。
自那夜梦回前世,他脑海中全是她上辈子的模样。
初嫁他时,她最喜颜色鲜亮的衣裳,娇媚明艳,像是春日枝头灼灼的桃花。后来,移居西竹院内,她渐渐沉寂。时而泼辣得与人对骂,时而端庄得像个陌生人,唯有眉间那抹化不开的愁绪,始终如影随形。
柳舜华放下杯盏,淡声道:“兄长今日前来,是又要讲故事吗?”
贺玄晖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笑道:“玄度又不在?”
柳舜华不动声色道:“大姐下月便要动身去瓜州,他去帮忙打点。”
听她说到贺容华,贺玄晖眉头皱起,“二弟有心了,明日我也去探望大姐。”
柳舜华不耐道:“兄长过来,是想说大姐之事?”
贺玄晖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柳舜华接过一看,竟是梅好的卖身契。她昨日才找人打听过,贺玄晖这么快便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