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柳府,才知父亲请她来的意图:要将孙姨娘扶正。
柳奉叹声道:“芊芊丫头入宫,眼下虽只是暂封婕妤,但以皇上对她的疼爱……作为父亲,我自然是想她好,不能拖她的后腿。”
柳舜华理解,本朝对嫡庶之别虽不十分看重,但到底嫡出更有底气。
柳奉见柳桓安兄妹并未说话,接着道:“孙氏品性虽一般,但这些年,为这个家,也不少操劳。”
柳舜华道:“父亲,我对此事并无任何不悦。芊芊如今身份特殊,孙姨娘作为她的生母,这是她应得的。”
柳桓安点头,“蓁蓁说得是。芊芊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也希望她好。”
柳奉长舒一口气,又颇为伤感,“我到底……负了你们母亲,待我百年后归去,只盼着,她能原谅我。”
柳舜华没有说话,所谓名分,不过一个虚名而已。
她上辈子倒是顶着相府长媳的虚名,有什么用?
柳奉说罢,便去了祠堂。
孙姨娘得了消息,喜不自胜,跑到正厅,对着柳舜华笑意盈盈,邀她留下用午膳。
柳舜华本就有事要找兄长商量,遂点头应下。
孙姨娘忙让下人张罗着备菜。
柳舜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一勾,“当初她最看不起芊芊,如今还不是靠着芊芊才上位。”
柳桓安笑道:“你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刺。”
柳舜华转过头,“有吗?”
柳桓安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你同玄度闹别扭了?”
柳舜华下意识否认,“没有。”
柳桓安淡淡一笑,“贺玄度成日跟着你,你回来这么大的事,他若是知晓,怎么可能不跟过来。”
柳舜华垂眸道:“兄长多心了,您知道的,近日事多,他忙着呢。”
柳桓安早知贺玄度不会瞒着蓁蓁,索性摊开了说,“是啊,彭城王入长安,如今在王府蠢蠢欲动,频频联络多方势力,着实有些让人心忧。”
柳舜华不记得上辈子彭城王是何结局,但一直到她葬身火海,刘九生这个皇帝坐得还算相对安稳。
她道:“彭城王?有贺丞相在,让他们两虎相斗,岂不更好。”
柳桓安笑道:“蓁蓁同我们想得一样,放心,不到迫不得已,我们绝不会贸然出手。”
柳舜华抬眸看着柳桓安,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她道:“兄长,我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同你讲。”
柳桓安听完,双手紧紧按在座椅边缘,久久回不过来神。
柳舜华所讲之事,实在匪夷所思,他头脑有些混乱。
初时听着,他只觉得她是做了个梦,胡思乱想罢了,可想想她近来的言谈举止,又不得不信。
比如,她为何一夜之间练就了让人惊叹的书法,为何非要阻止芊芊嫁于刘九生,又为何对还是纨绔的贺玄度如此上心。
当然,最让他震惊的还是,丞相府居然造反,以及……刘妉柔嫁给了贺玄晖。
他缓过神,问道:“你梦到前世之事,还有谁知晓?”
柳舜华道:“只昨日,说于玄度听。”
柳桓安稳住心神,叮嘱道:“此事过于诡异,又涉及朝局,千万不要同外人讲。”
说完犹有些不放心,加了一句,“便是父亲,也不能说,少一个人知晓,便少一分危险。”
柳舜华点头,“我知晓。你同玄度与刘九生绑在一起,我特意说于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早做打算。何况,如今,贺玄晖他……也记起了上辈子之事,再对付丞相府,只怕是难上加难。”
柳桓安凝眉片刻,“这样,你回去告诉玄度,让他明日想办法出来一趟,我要与他详谈。”
用过午膳,柳舜华被孙姨娘叫去拉家常,心内却始终抱着一丝期待,希望贺玄度能过来接她回去。
一直等到太阳将要落山,贺玄度依旧未现身。
柳舜华一颗心跟着沉了下去,向众人道别后,乘坐马车回相府。
贺玄度天不亮便到了温泉池,此处是刘长临家的产业,管事之人认得他,对他有求必应。
等到太阳升至半空,周松才让人拖着樱桃树过来。
贺玄度悠然起身,“你怎么这么慢?”
周松吭哧着坐下,灌了几口水,“你试着……去,去……”
贺玄度塞了块糕点给他,“别废话,你先歇着吧。”
周松办事牢靠,眼前的樱桃树足有两三人高,已经结了密密的小青果子。
贺玄度差人请了花匠,将树栽好,围着树看来看去。
周松缓了口气,“这是附近寻来的,说是三月底便能成熟,若是温度够适宜,约莫着二月便能吃上。”
贺玄度拍着周松笑道:“好小子,做得不错!”
周松见树已栽好,催促道:“如今多事之秋,您就少折腾点,早些回去吧。等回去了,向少夫人赔个理道个歉,少夫人也不是小气之人,定不会同你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