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殿之内,死寂如坟冢,连呼吸声都成了刺耳的噪音。
那三个字,“张太上长老”,仿佛是天道降下的审判神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轰然劈碎了每一个人识海中的骄傲与愤怒。
狂怒、震惊、喧嚣……所有情绪都在这一瞬间被劈得灰飞烟灭。
空气,冷凝成冰,冻结了时间,也冻结了所有人的思维。
李青玄脸颊上燃烧的怒火与痛心,在刹那间凝固,随即龟裂,化作一种侵入灵魂深处的荒谬与彻骨冰寒。
张师叔祖?
那个如神只般守护宗门数百年,被无数弟子奉为信仰,被誉为清风剑宗定海神针的老祖宗?
那个连他这位掌门,每次见面都必须躬身行大礼的存在?
不!这绝无可能!
大殿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沉重得仿佛要将人的脊梁骨生生压断。
许久,李青玄才从牙关的缝隙里,挤出几个字,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古铁在剧烈摩擦,带着血腥气。
“此事,到此为止!”
“所有人,全部退下!”
“今日在大殿内所听所闻,若有半句泄露于外,废除修为,逐出宗门,宗规绝不姑息!”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众长老、执事闻言,心神剧烈一颤,脸上写满了骇然与不解,可掌门那双赤红的眼眸,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让他们不敢有丝毫违逆。
他们躬身行礼,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带着满腹足以掀翻江海的惊涛骇浪,行尸走肉般退出了大殿。
转瞬间,宏伟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三人。
李青玄,林凡,以及那位自始至终都静立一旁,宛若九天玄女,神色清冷无波的苏清雪。
“噗——”
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再也无法抑制,一口滚烫的心血,混杂着破碎的信任,狂喷而出。
李青玄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颓然瘫倒在掌门宝座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年。
他身上的威严与霸气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被最敬重之人从背后捅穿心脏的疲惫与悲凉。
“张师叔……他与天魔宗那位黑煞长老,在三百年前……曾是生死之交。”
李青玄的声音低沉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从血肉里撕扯出来。
“他们曾一同仗剑,游历北域,是名震一方的双子星……后来因修炼理念不合而决裂,张师叔也因此事闭关百年,这段过往便成了宗门尘封的秘闻,无人再敢提及。”
“我……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年少轻狂时的江湖旧事……”
“我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啊!”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然将一切都昭示得淋漓尽致。
李青玄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地锁定在林凡身上。
那目光中,燃烧着最后的希望,也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决绝。
“林凡,如今的清风剑宗,已是毒蛇环伺,敌我难辨。我能信的人,寥寥无几。”
“张师叔修为已臻化境,在宗门之内根深蒂固,党羽遍布,我们没有一击必杀的铁证,绝不能动他!否则,宗门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万劫不复!”
“我需要一双眼睛!”李青玄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一双不属于任何派系,不被任何人注意,却能替我死死钉在矿脉上,也钉在……他身上的眼睛!”
林凡心头剧震。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山岳般沉重的责任,轰然压在了他的双肩。
这已非简单的信任,这是李青玄,这位一宗之主,在绝境之中,将整个宗门的未来与安危,都赌在了他的身上!
……
第二日,一则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掌门令,如同一场十二级的灵力风暴,席卷了清风剑宗的每一个角落!
“兹任命内门弟子林凡,为矿脉防卫总指挥!”
“即刻起,全权负责矿脉区域一切防御、调度、指挥事宜!”
“宗门上下,无论长老、执事、弟子,凡在矿脉防卫体系之内者,皆需听其号令!”
“违令者,无论身份,无论修为,可先斩后奏!”
消息一出,宗门上下,彻底沸腾!
一个入门不足一年的弟子?一个靠着在药园“吃草”才勉强崛起的怪胎?
总指挥?
还“无论职位高低”?还“先斩后奏”?
这简直是宗门建立以来,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矿脉防卫前线,那座临时搭建、简陋却肃杀的指挥营帐内,气氛已然凝固到了冰点,仿佛随时都会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