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素来畏寒,一众人马从琅琊州返回越州。路上,陪侍的嬷嬷叹气说,本来是打算过完立冬才回的。太后笑了笑,指着我说,一来天气不好,二来看这孩子魂不守舍的,想来身在琅琊州,心早就飞到宫里去了。
我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何曾想太后竟然瞧出端倪,暗自佩服起太后的心细。
好在太后只以为我是想丈夫儿子,并不知道是齐沐受伤的缘故。
回到宫里已经深夜了,想到自己一身旅尘,我当夜便留在椒房殿。
沐浴更衣刚擦好头发,却有东宫的人来报,齐沐让我过去,这才急急忙忙罩了一件藕粉色披袄,东宫的人在前面掌着羊皮风灯,凝霜、裁冰跟在我身后,往东宫赶。
烧着地笼,满室和暖。齐沐靠在榻上,墨发半束,中衣外披着玄色裘袍。比我离开时,齐沐更白了些,面颊微凹,眼下泛着青紫。
我愧疚又心疼,一时僵立在原地。或许是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一种压迫,我不由行了跪礼。
齐沐低哑的声音从我上方传来,带着疏离与不快。
“怎么不过来,你在怕什么?”
我这才移步塌前,从他中衣的衣领处,我注意到了一缕白色纱布。
“殿下的伤口还疼吗?”
“死不了。”
他素来不会对我说如此无礼的话,好像被无形的锋刃割了一下,我低下头开始沉默。
“你从琅琊州回来怎么都不过来,想必你入宫便知道我受伤的事了吧。”
“夜深了,臣妾想着殿下或是睡了,打算明早再来。”
“是吗,看来是我多心了。”
此时,有人传禀赵美人来见。
齐沐闭上眼,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旅途劳顿,你一路伺奉太后辛苦,赶紧回吧,明日早些去望望世孙。”
刚来就催我赶紧离开,若非内侍一堆,外面还等着赵美人,我真打算赖着不走,缠在他身边。
我很听话地退出,不再朝他再看一眼,即使我很想扒开他的中衣,检视他的伤处。
外殿
是赵美人,隔着数尺,我能隐隐闻到她身上的花香。
“更深露重,娘娘保重身体。”赵美人盈盈施礼。
“这些日子伺候殿下,辛苦你了。”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出了殿,月上中天,连绵殿宇隐藏在巨大的阴影中,空中倏忽而过的黑鸦,伴着尖厉的叫声,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