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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崇连着去了三天赛车俱乐部,和谭平绪有些事情没谈拢,昨天才彻底定下。在谭平绪没投资这家赛车俱乐部之前,这里的跑道都是提供给跑车使用,但因为经营不善,险些倒闭。
谭平绪看中这里的赛道地形,投资后改造,目前机车也算是占了大头。因为谭平绪本身就是搞互联网的,自然是想着凡事都要直播,做点网络热度,他设置了擂台赛,每天夜晚会滚动播放排名,参加擂台赛获得前十的人可以拥有入会资格。
每三个月刷新一次,打擂台的人需要一点点往上爬,攒够积分才有机会挑战前十。
陈崇的评价是,这是富人以赛车为噱头在穷人身上寻乐子。虽然玩赛车的人大多数都不怕风险,但客观原因在于,所谓前十的奖励不过是免费入会,享受会员待遇,对于富人来说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们又怎么会为了这种东西竞争?
而谭平绪也深谙此道,除去擂台赛后还为俱乐部会员们安排了会员赛制,这项比赛就显得温和很多。
谭平绪说是年后正式开始,需要陈崇把这几辆车改装提速,但要保证配速一样。俱乐部的公用赛车数量很大,谭平绪动用现有资源找了不少人,每个人负责改一批,改装后再在车身上留下统一批号。例如陈崇需要留下的批号就是S0007。
陈崇这么一忙,直接忙到了放寒假。庄畅放假比他早一个星期,已经跟着家里人买了飞机票南下,平时定时定点在身边叽叽喳喳啰哩啰嗦的人不在江市,却没少在网上骚扰陈崇。
一开始陈崇还习惯性回一下,谁曾想许久不回去的庄畅就像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四处拍照给他发信息,一天竟然能发几百条。
于是陈崇索性将手机关机了,静下心去工作。
谭平绪从远处走来,他穿得不多,身上就一件看不出牌子的毛衣,他递了一杯咖啡过来:“拿铁。”
陈崇没接,声音不冷不淡:“抱歉,我不喝。”
谭平绪被拂了面子,倒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他靠在旁边看着陈崇修车,自己打开慢吞吞喝着,闲聊天似的开口:“陈先生这些是从哪里学的?和其他人看起来很不一样。”
“书上。”陈崇静静回答,毫不手软地直接撬开机身。
谭平绪是见过大世面的,但看见陈崇这简单粗暴的动作,还是忍不住皱皱眉,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商人,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开始评估其风险、损失,真是很粗鲁,和其他改装师小心仔细的动作完全不同。
“我听伏思说,你在江城大学念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谭平绪不会像寻常人那样觉得陈崇太过于年轻,担不起大事,他天生就爱涉险,如果陈崇愿意,他甚至愿意现在就把陈崇长久地留在这里,给予他更好的待遇好更好的发展空间。
陈崇不说话,暗自发力,将手上这一块弄完才张口说道:“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
谭平绪正要继续开口,身后突然钻出来个人影,亲昵地扶住他的肩膀,笑着嚷嚷:“哥!”
“你来了。”谭平绪不意外,轻轻一笑,见谭伏思眼睛眼巴巴地瞧着陈崇,心里真是有股“女大不中留”的憾恨感,但所幸陈崇不是什么心思深的恶人,两个十八岁的小年轻相处相处也不是坏事,玩玩而已。
谭平绪自觉让开道,懒懒道:“我去抽根烟。”
谭伏思冲他眨眨眼,俏皮吐了下舌头,背着手悄悄靠近陈崇,她在陈崇身边不远处轻轻蹲下,鹿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的动作:“我听说你最近都在帮我哥改车,特意过来看看,这一步是做什么的?”
陈崇头都未抬,答非所问的反问她:“你喜欢我?”
谭伏思没想到他这样直白,但也不含糊,轻轻点了下头。
“对呀,我以为大家都知道。”
“我不喜欢你。”陈崇看向她,眼中情绪淡而浅,让人觉得有些冷冷的。
谭伏思又是一愣,笑了下:“我也知道啊。”
谭伏思想告诉他,她一直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不喜欢不代表未来不会喜欢。可话还没开口,眼睛却已经注意到陈崇下唇上一处细微的伤口。
嘴巴上有伤是很正常的事,可能是自己咬的,也可能是因为唇炎,可在眼下这种情境里,谭伏思率先想到的却是那个于陈崇而言最不可能的情况——被人咬的。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谭伏思试探性发问。
陈崇不语,长时间低着头改车让他肩颈有些疲乏,他随意的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坐下,捞过手机开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流畅到仿佛谭伏思刚才根本没开过口。
陈崇打开手机,看见消息框里关自西半个小时前发的两条消息,唇角微微动了动。
关自西:[我听说你们学校今天放假了,今天有空和我一起吃饭吗?]
关自西:[我下厨,要不要来我家。]
谭伏思敏锐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有些讶异,却也更深一步印证了自己的想法:“陈崇,你笑了。”
“嗯。”陈崇淡淡嗯了一声。
莫名的,谭伏思竟然不知道他这个“嗯”是在“嗯”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句话,她神色不由有些复杂,她敢确定在自己出现之前陈崇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这个人是出现在她后面的?
比她还要好?
从小到大方方面面都没输过的谭伏思有些想不通,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没道理的事。
就像上学期间的匆匆一眼,就让谭伏思对陈崇一见倾心。身边有些朋友说她是看言情小说把脑子看坏了,玩什么富家女爱上青春疼痛男主角的戏码,以她的家世背景,完全没有必要对任何人付出真情,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
谭伏思当时只说:“他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陈崇隔着一层屏幕,陈崇站在大太阳底下作为优秀学生发言,谭伏思坐在校长办公室吹空调,边打瞌睡边听屏幕里转播的这场又臭又长的开学仪式。然后大屏切到了陈崇。
她讨厌这个圈子里把真情、真心当作一种耻辱,不喜欢这些人将自己的喜欢当作一种奖赏和恩赐,她喜欢上陈崇没什么道理,陈崇喜欢上别人也不需要什么道理。
“你要走了吗?”谭伏思看着陈崇站起身来,抬头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