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食盒前来的罗帽小厮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低声道:“东西取来了。”
而后这食盒穿过曲折庭廊,经过青碧低檐,过了金漆兽面门,在屋内几诸老者的睽睽注视之下,被轻轻放置于桌上。
房间中的几位老者似是自有顺序,依次上前查验汤盅内的菜品,而后又低头聚首窃窃私语,小声攘议。
其间甚至有人从外送了几只白兔进来,老者们也试过用汤水喂食,观察其反应。
数尺之外,房间的主人仔细擦拭长剑,剑锋寒光凛冽,他的声音同样夹杂冰寒之气,骇人刺骨:“如何?”
仿佛如若下一秒,医者确认有毒,手中长剑挥展间便要斩下贼子歹人的头颅。
为首的老者躬行一礼,开口道:“禀王爷。我们几个已经再三查验,应是不含毒物。”
“也用活物乃至活人试过,亦不含令人依赖生瘾之物。”
语停片刻,老者补充道:“应是食材用的好,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将养,这肉鸭竟养出了几分药性,味甘气和,滋补元气,食效甚佳。”
说着,老者心念微动,抬头瞄一眼主坐之人,思绪回转并不做声。
其实这可以说得上是药膳的菜品,也适合王爷日日用膳,固本培元。
好到有些怪异的食效,还一连数日被要求仔细检查汤食是否致人以害,是否藏鬼含毒,没带脑子都该知道这菜的出处恐怕有些问题,他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真的傻了。
陆长赢的视线落在胎白柔净的盅盏上,语调微扬:“没问题?”
老者笃定道:“没问题!”
不仅没问题,还滋补的很呢!
西福楼二楼。
门外是立的跟门神一样的项一和车夫老王,还有被他俩夹在中间的陆星乘。
已经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学会了记账做账,参与了劳动改造,喂过鸡食,扫过鸭圈,一洗少爷娇浮之气的改头换面陆星乘。
楚辞和胡掌柜正在喝茶。
楼下吵吵嚷嚷,热闹极了。
虽说新的特色菜不往外卖,酒楼门口每每快到饭点便排成长龙的队伍很是吸睛,吸引了不少客人进来。
更何况满屋炙羊肉的香气,那客人只要往大门里面一跨,便似腿生了根,胃唱起了空城计,走不出去。
楚辞轻轻吹拂表面的茶沫,啜饮一口,赞道:“胡掌柜好手段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西福楼的整体食价都要比盛掌柜的云间楼要高上一半到一倍不等,此前却能在价格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引走其过半数的客人。
如今又能在短短几日,打通这么多家豪富之户的关系,把酒楼菜品直接摆上他们的饭桌,可见人脉之广,关系有多硬。
胡掌柜心里美滋滋,明面上还要客气两句:“一般般,也就小本生意,还是姑娘牧场的货品质上佳,才能让我的生意跟着沾沾光。”
话音刚落地,胡掌柜那脑子不太好的外甥便推门探头,他立在门口处,先是瞧了瞧楚辞,又直愣愣望向胡掌柜,呆在原地犹犹豫豫。
胡掌柜有些头疼,大外甥脑子不行,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看脸色,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只听舅爷的话。
他举起茶杯,楚辞以茶杯轻轻回碰,喝杯茶美美地喝出了庆功酒的气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胡掌柜道:“说吧,什么事。”
傻侄子挠头:“叶府的管事娘子把你送的东西退回来了,还说她们家小主子金贵,府里自有大厨,不吃外来野物。”
胡掌柜:“……”
楚辞:“……”
楚辞假装没听到,继续喝茶。
余光睨见胡掌柜的脸色,先是涨红,后又发黑,脸色变换。
等胡掌柜思绪回归,楚辞问道:“这叶府是……?”
胡掌柜深吸一口气,跟没事人似的盈出一个客套的笑。
而后笑容逐渐狗狗祟祟,声音压低:“楚姑娘你才回滁州,不知此地情况。
这人吧都有左右手,那咱们王爷的左右手,正是王府大事丞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