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一时无语。
许纤说着说着,眼泪反而止住了,只有说话时还带着点抽噎,“你、你家主人不是方士么?养个妖怪当手下坐骑之类,话本里不是很常见么?”
不过,许纤就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胡乱擦了擦脸,凑到阿青身边道,“你妖身是什么啊?”
青蛇原想直接告诉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开口时忽然想到她怕蛇,不愿让许纤因为这一点疏远了自己,犹豫道,“我不愿告诉你。”
见许纤脸上神情由好奇转成失望,他又含糊道,“不过能告诉你三个特征,你尽去猜便是。”
“有鳞,喜水,成仙化龙。”
这是直接把迷底给她了,许纤再不济也知道鲤鱼跃龙门这句话,小时候她经常看电视上放的小鲤鱼历险记。
不过美人鱼也挺好的,“是青色的鱼吗?鲤鱼?”
她开始猜品种了。
青蛇有意误导,见许纤真的往自己说的方向想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许纤原先还想阿青是不是白蛇传里的小青呢。
都说白蛇传里的小青原先是男身,她想着都见着法海了,说不定面前这个就是青蛇呢?
她原先一直以为这是民间传说,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真的。小时候看的法海就是个老头子,而法海现在还那么年轻,想来得再过几十年,故事才开始。
说不准阿青还能亲自见到故事中的主角呢,毕竟他是妖怪,寿命悠长。
只是想到了法海,不由得叮嘱他,“往后你还是躲着点儿那个和尚走。”
青蛇离开之前,许纤道,“我知道他是妖怪这件事不要跟他讲。”
“我要他自己同我说。”
其实仔细想想,变成妖怪之后也挺好的,比做人也自由,林玉京好些想法离经叛道,做妖就没有那么多束缚,没有那么多世俗规矩。
搞些阴谋诡计也更隐晦了,不容易被人抓到小辫子,就像林府那事儿,许纤就只能靠猜,她知道林玉京肯定做了些什么,可就是找不到证据。
……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莲池之中才走出一个身影。
满身湿透,头发往下滴着水,赤裸着上身,自水中走出。
青蛇一时认不出是谁,直到对方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是那老东西。”
是林玉京。
青蛇见是他,猜到八成是白涉压不住妖性了,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将身体的掌控权让渡出去。
青蛇对白涉与林玉京两者之间并未分的太开,因这两人越来越像,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
只是让人忧心的还有一点,青蛇看向林玉京眼下那一道妖纹。
“还能遮掩住么?”
林玉京抬手抹了一下,那道红痕便隐没不见。他抬头望向高悬的月亮,“也不知纤纤睡下没有。”
回到卧房,拉开一角帘子,便见许纤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避水珠就放在枕边,可她睡得仍不大安稳。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锁,下一刻便睁开了眼睛,胸前起伏,喘息剧烈。
林玉京替她轻轻拍着背,“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许纤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和缓,她翻过身,伸出手勾着他的脖颈,将他拉倒在柔软的被上。
“怎么半夜才回来?教我一个人睡觉,倒不习惯了。”
以往都是林玉京陪她一块儿睡的,许纤听过一个说法,说二十四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这么一算,自来这个时代之后,她养成的习惯几乎都是跟林玉京有关的。
习惯有他陪着入睡,习惯了他帮着洗漱,习惯了他给挽发,习惯了他给穿衣,乍一离开,许纤一点都不适应。
还生出一点孤独。
这一点因林玉京而生的孤独让许纤感到不可思议,以及意识到这孤独是因他而生之后的忐忑。
她对他生出了依赖么?
许纤不想依赖任何人,她打小就是姥姥姥爷带大的,小时候对父母本能生出的依赖与亲近让她吃足了苦头,背地里哭了不止多少次,鼓足勇气的亲近被拒绝过几次她就知道了这样做是不应该的。
依赖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应该的。
因她无法掌控旁人的心。
可她似乎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失控感让许纤觉出些不妙。
好在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得早,许纤想了半宿,既然她能习惯有林玉京在身边,那么应该也能习惯没有他在的日子。
将他的重要性再放小一些应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时时提醒自己而已,许纤决定将林玉京离开自己的情况早点在心里预演几遍,等那日真的到来,也能平静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