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滚滚白雾,浴室里的身影似乎有刹那的停滞。
屠准做贼般收回视线,但浓郁花香依然在唇齿鼻翼间肆虐,有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波澜,在心湖中央一圈圈漾开。
成年人,有情动不是很正常?
何况裴空青长得也实在是不差!为什么往前十年,她的眼睛里只揉得下晏知许一个人?
她应该爱上别人吗?这又算不算是背叛?
屠准在乱七八糟的想法中睡着了。
她并不恋床,但半夜就是莫名其妙地醒了。
睁开眼睛,暖黄色的廊灯在进门处亮着,给整个房间都笼罩上一层静谧的光,她依然只占据着一点床沿,但大床空荡荡的,裴空青没有睡在身边,反而抱着枕头蜷缩在地上。
被子掉了一半下去,遮住了那双长腿,运动裤勒着窄腰,宽松t恤往上撩,露出一抹流畅的腹肌,往上,纤长的脖颈,惹眼的喉结,高挺的鼻梁,还有撩人心弦的长睫毛……
这个男人,是她经过国家认证的合法丈夫。
他一无所有,也一无是处……
屠准伸出脚丫,把耷拉在他腿上的被子撩上床,贪恋那点残留的体温,她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又滚进大床中央,眼珠骨碌望着天花板,好像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滚来滚去又滚到床边。
这次没能及时刹车,裹成蚕茧的人直接掉在地上,差一点点砸到裴空青,她长舒一口气,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将他怀里的枕头抢出来,想都不想扔回床上,然后一点一点贴过去。
疯了!疯了疯了!!!
屠准一边想,一边靠近。
心跳如擂鼓震得天崩地裂,直到她的眼睫已经近到能深刻感知他安稳的鼻息,以及,萦绕在那抹气息之间,挥之不去、醇烈的烟草味道。
她突然屏住呼吸,理智告诉她要赶紧!立刻!马上远离,然而本能的动作,却是支着身体,轻轻把嘴唇贴了过去。
眼前,雪白睫毛微微颤动,在唇瓣相触的瞬间,裴空青猛地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东西似乎和枕头一样温暖柔软,距离拉开,漆黑睫羽恍如虚构,底下的眼眸熠熠发光,她温声软语,音调如梦似幻的缥缈清婉:“可以吗?”
裴空青头皮“轰”的一下炸开,他重重地闭上眼睛,直觉再睁开眼,梦就该醒了。
屠准抿抿唇,缩回脑袋,抱着被子在他怀里躺平,看着天花板幽幽地问:“裴空青,你是不是喜欢谢获?”
这下瞌睡是彻底没了。
裴空青抬起手,搓了把脸,僵硬地扯动唇线,刚苏醒的嗓音比白日听起来更低哑深沉:“喜欢是分很多种的。”
他咽咽嗓,低低笑了声:“你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吗?你把我认成晏知许了?”
晏知许。
这三个字就像带着倒钩的鱼线,直直搅进了屠准心里,刺痛的同时,也从旖旎的深海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很少主动提起晏知许,偶尔提起,都是用“哥哥”替代,裴空青从不过问,就像她对“谢获”一样,不会、不愿、似乎也不敢主动去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