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轨迹刻进水泥地,暗红鲜血蔓延开,每一处细节都充斥着破碎、裹挟着绝望。
在那场惨烈的事故中,三对父母失去了他们宠溺的小孩,确实值得悲哀,但屠准也因那些飙车党,失去了父亲。
妈妈纵身一跃,在绚烂烟花中翩跹起舞,从此坠入星辰,从所有烦恼和痛苦中解脱。
属于舞蹈天后35岁的盛大舞台,在那场烟花雨中落幕。
屠准明明毫发无伤,但又跟他们一起碎掉。
直到……
“阿准,过来哥哥这里。”
她其实不太记得他的样貌了,但她记得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她和晏知许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因为爸爸的手术刀相遇,又因为爸爸的心脏重逢。
神明降临到她眼前,太耀眼了,她无法视而不见,所以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屠准还是坚定地从悬崖边离开,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
从此,灰暗的世界再次生出阳光来。
阳光?
屠准眯了眯眼:“会是个晴天啊哥哥!”
她抬起另一只垂在窗外的手,却忘了手里攥着水果刀,攥得骨节发疼发涩。
东边破开的一缕朝霞落在雪白刀刃上,晃了下眼睛,屠准恍惚间看到晏知许站在朝霞里。
“阿准,过来。”
这是他常对她说的话,手术后很长一段时间,晏知许都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一直都是她走向他,她奔向他,她扑进他怀里。
“好像分开很久了,我真的很想你。”屠准向有光的地方伸出手,白皙的双腿荡在空中,清凉又温暖,脚下,是一片翠绿的农田,还有橙红的野菊。
当然,还有些吵吵嚷嚷的人。
烦死了,愚蠢的人永远喜欢把别人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当做好戏围观!
“阿准!”
有人在叫她?
屠准回头看了一眼,好夸张的白头发,连睫毛也是白的,可惜皮肤并不是她喜欢的冷白皮,不过淡淡的蜜色肌丝毫不妨碍他的漂亮,虽然凶神恶煞的,但很漂亮。
“别再往外挪了。”裴空青紧张地摊开臂膀,向她缓缓挪动脚步,“没事了,把手给我好不好?”
“怎么能把手给你?”屠准低头思索一下,很认真地回答他,“我还要写剧本,没有手了还怎么写剧本?”
裴空青愣了下。
“不过好像确实用不上,反正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傻呵呵地咧嘴笑起来,两条腿悠闲地在窗外荡。
裴空青看得心惊胆战,伸着手臂,举起手掌安抚:“怎么会用不上?哪有谁一来就成神的?你已经够厉害了,你的毕业作品,不是还拿了什么创意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