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抱孩子一样揽着他的脖子,他抬起头来,眼神竟然湿漉漉的,像是要哭出来了。
他反手与我十指紧扣,轻声说道:「对不起。」
我一时想不起他哪里对不起我,明明没有保护好孩子们的是我,明明不注意身体流产的也是我。
只得轻叹:「关你什么事呢,是我不长进……」
宫季卿倏地落下一滴泪来,我以为我眼花了,仔细看,他确实是哭了。
他一哭,我也跟着哭。
太不容易了,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怎么也不会离开那个小山村,和宫季卿过一辈子田园生活就好。
宫季卿给我擦眼泪,我也傻乎乎地给他擦泪,我们两个忽地就跟成亲那晚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擦着擦着,就变成了拥抱。
床帐落下,他虔诚地触碰我身上每一处岁月留下的痕迹,我也亲吻他身上的每一处疤痕。
我们不再是前朝十三公主的养子青蚺和本朝的嫡公主奉国,我们就是那个小山村里前来投奔的瘸腿少年和刚被主家赶去乡下的黄毛丫鬟。
「宫季卿,对不起,宫季卿……」
……
宫颂清背着手站在书房外,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慧不够用。
他在后悔不该不带颂雅来,至少多一个人替他承担火力。
但转念想到颂雅的脸,他又彻底泄气了。
他的脚往前挪了几步,又退了几步,小臂抬起又落下,就是不敢去敲门。
瞧这样子,多么像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多么不像他宫颂清。
他还没有纠结出结果,书房内便传来他父亲的声音:「进来。」
颂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要我请你吗?」
他忙不迭地推开门。
宫季卿正跪坐着调琴弦,他穿着素白道袍,没有束发,而是随手拿发带捆着,乌黑的发尾落在朱红地毯上,带着莫名的杀气。
颂清直直走到他父亲面前,干脆利落地跪下。
「父亲,孩儿知错。」
宫季卿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铮鸣,他偏着头斜眼看向颂清,嘴角似翘非翘,不是个好模样。
「脸上怎么了?」
颂清这时是不敢撒谎的,「自己划的。」
宫季卿「嗤」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