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葬礼。
仪式很肃穆,铜管乐队整齐威严,簇拥着的鲜花和蜡烛摆满了墓地,那点微弱的烛光加在一起数倍,也根本无法抵挡红色的阳光。
席珩抬头望向天空,倏然的白日光线刺得眼睛微眯,他想,那老头应该也喜欢太阳吧。
席珀站在他身侧,深邃眉眼蒙着哀伤,“还想多劝劝他去上京,再也没机会了。”
最前面的尤丽莎悲伤哀哭,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们的外公,是一位身躯高伟、傲慢又倔强的俄罗斯男人,他脾气古怪又极其固执,身居高位,从不流露片刻温情,但他曾经一只手抱起过席珀和席琅,肩上还趴着最小的席珩。
可惜席家需要许多继承人,最终只有席珩留在了莫斯科,看着外祖父挺拔的脊背渐渐弯曲。
阳光逝去得很快,再次笼罩天空的不是阴翳,而是逐渐漫延的黑暗。
席珩的胸口又像是被石块压住了一样,喉咙也艰难地吐不出气,他想应该是幼时外祖父给他的那枚金色徽章,也可能是成年后外祖父让他握的第一把枪,太沉重了,就像泥土掩盖填埋住深坑,再立上偌大一块冷硬的石碑,过不了多久石碑上就落满厚厚的雪,又压住了上面镌刻的姓氏和生平。
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有人经过他们身边,哀叹又同情地说着:“Пyctь3emлrnm6yдetпyxom”
俄罗斯的天黑的太快了,超度完成后,大家沉默着返回,两人却都留在原地。
席珀抽出两颗雪茄放在碑前,“中国产的,尝尝吧,外祖母是浙江人,不是江苏,你不要说错了。”
说错了外祖母会跳起来打外祖父,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席珩牵了牵唇角,两人并肩往回走。
席珀和他讨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问他:“接下来去哪?回国吗?”
“回去看看席琅。”席珩也燃了一根,任凭烟草充斥肺腔,“那个孩子……”
“流掉了。”席珀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她坚持要打,月份大了伤身体,还在住院。”
席珩点点头,沉默了。
席珀叹了一声,“当时父亲就不该逼她,现在席琅不愿意见他。”
席珩闻言鼻间溢出一声冷哼,嘲讽意味极浓,“谁能拦得住他。”
两人回到庄园,卫士见到两人行了个礼,表情严肃。
席珀转头睨了他一眼,“去花园坐坐。”
晚间还有聚餐和悼念仪式,露天花园已经摆放了许多烈酒和花朵,不过这会还没有人,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狗吠。
席珀姿态闲适,手里把玩着一截小巧精致的雅库特佩刀,这是老头送给他的成人礼物,可惜始终放在莫斯科。
席珩掐了猩红的烟蒂,看向天空中簌簌滚落的雪片,“听说你被用家法了?”
他哥动作一顿,摆摆手,“上个月的事。”
“早习惯了,反正也打不死人。”
他语调轻松,不甚在意,席珩问他,“这次又为了什么?”
“自由恋爱。”席珀转了转刀,“你嫂子比我大,有个儿子,不是我的。”
“……”
席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席珀嗤笑一声,对他的眼神很不满,“怎么?”
席珩抿唇摇头,“自求多福。”
逝去的人长眠,但灵魂没有消散,亲人不必为之感伤,闲暇时他也坐在桌旁,记得为他准备一碗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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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兄弟两人回国。
席琅已经出院,单独住进东园,闭门不见客,席珩过去时,她正坐在亭前喂鱼。
“姐。”
席琅回头,她比上次见时瘦了,唇色泛白没有化妆,见是他挑了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席珩笑了笑,“席琅。”
席琅点点头,让他过来坐,“打算去美国?还回来吗?”
“毕业了再说。”
席琅哼笑一声,“一辈子不回来也挺好的,省得被逼着结婚,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