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
哀嚎,惨叫,求饶,不断在耳边萦绕。还有血,铺天盖地的血,就像他还在那条逃亡路上,为了一线生机,用这双手不断剥夺着生命。
可他心里没有半分怜悯和动摇,反而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
……痛快?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杀的是坏人?因为迫不得已必须反击?因为对面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不,根本不是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像屠杀牲畜填饱肚皮,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他心底仿佛有一道填不满的幽壑,散发出无尽的空虚。孤寂、暴虐、烦躁,种种负面情绪从中涌现,唯有肆意地挥霍力量,不断地屠戮,吞吃他人的生命,才能得到一时半刻的安宁。
杀得越多,越不知疲倦,他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强,那种感觉让人上瘾。
“这些心怀不轨的渣滓,活在世上也是祸害。”心底似乎有道声音喃喃低语,“死在我手里,化作我力量的一部分,还更有价值点。”
……是这样吗?
只要能变强,不择手段,哪怕踩在尸山血海上也无所谓?
“为什么要有所谓?”那道声音越来越响亮,黑暗中,照镜子般,他看见灰发少年漫不经心的神情,“不是想打败那个人吗?不是无论如何也要取得遴选胜利,不再重蹈覆辙吗?不是发誓这辈子要保护好所有重要的存在吗?”
“我想要力量想得发疯。”他喃喃自语,“不择手段,那又如何?”
掌心黏腻,他低头看去,面色骤然一变。
鲜血已将这双手污染得不成样子,脏器、骨肉、还有已经无法分辨出是什么部位的组织躺了一地,死不瞑目的尸体,全都是熟悉的脸。
父母、师长、朋友……他们用空洞的、憎恨的眼神瞪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刽子手,一只没有心肝的怪物。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半点都不觉得残忍吗?也不觉得害怕?你可是杀了那么多人……”
“上将,我直说了,这孩子不对劲!不好好管教,迟早会成祸患!”
肩头落下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时锐鸣满面肃容,嗓音低沉如同洪钟:
“从今往后,我会好好教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时冕,你记住,你是一个人,而不是野兽。想要在这个社会正常地生活下去,你必须学会时刻用你的理性去约束自己。”
“……不要让我失望。”
黑暗褪去,时冕猛地清醒过来。
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闭着眼,懒得去看是谁。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忽然涌现,不是躯体上的劳累,而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从获得灵核果开始,一直到重伤昏迷前,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引诱,挑衅,杀戮。
死在他手里的究竟有多少个,时冕已经不想去数了,这还不是最严峻的问题。
转为内视,胸口的灵核不再孤立存在,犹如双子星般相互纠缠、缓缓旋转。
其中一个点亮了接近四成,是他原有的那枚;而另一个新到手的,未经点亮,本该十分浑浊才对,如今却闪耀着微弱的、剔透的光芒。
……至少10%的点亮度,可以召唤拟态了。
这分明是件令人十分激动的事情,可时冕毫无兴致,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将第一枚灵核点亮到10%,用了多久来着?从四岁启蒙,一年?两年?
打他吞下灵核果,到离开塔,回来茉莉大道,期间能有半个月吗?
这跟实打实冥想修行出来的力量不同,它的点亮完全是自发的,就像一只怎么也填不饱肚子的饿鬼,不断催促着他心底的烦躁与暴虐。